她明知道不管这个小家伙是男是女,既然生为皇族,就必须要承担责任,可这个责任,就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因为她怕!
不管是再一个炎霁琛,还是再一个福王,哪怕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
她都怕!
……
面前女子眼中的惧意在无声中泄露,炎霁琛的眼底乍起波澜。
他的嘴角紧抿到一处,一手抬起,放置在沐清秋头顶上那顶丞相官帽的帽檐上,轻轻的摩挲,“清,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是帝王!”
幽幽的轻语,落在沐清秋耳边,好似闷雷。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容沐清秋醒悟,炎霁琛已经转身往门外而去。
……
随着关合的大门霍得拉开。
不远处整齐立在院子当中的众位将士们躬身叩首,几乎起身高喝,“臣等叩见皇上——”
明亮的阳光之下。
他背对着屋内的沐清秋,修长的身影在光亮之中溢出彩色斑斓,
“都起来吧——”他的声音清湛透亮,
缓缓抬手。
便好似亘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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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秋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帘帐发呆。
恍惚的,竟觉得现在像是在做梦。
回想几个时辰之前,不过是他刚和那些军中的将领们见了面,她就被一道口谕给弄得不得不回去院落休息。
说什么皇上说念及她身体不适,不宜太过操劳。
而还没等她回去院落,就看到府衙里的随从已经在收拾东西。
原先她住的院落是最好的,现在皇上来了,她自是要搬出来。
她当然没有二话,不过她也没忘问郎昆去哪儿了,沐铁山回道,说是皇上和人家谈话去了。
他们两个谈话?
沐清秋背脊上莫名一寒,心有戚戚焉之余,还是按着府衙人员的安排到了她的新院落。
可当进去之后,又发现了不对劲。
之前她住的那个院落四通八达,哪儿都通着。而现在她住的这个院落,除了墙壁高大,还只有一个门。最重要的是,当她进去之后,院门外面就已经有侍卫林立。
这……
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差不多就是被软,禁了吧!
还有,说是因为皇帝来的匆忙,没有带着伺候的侍婢,所以她的四大女婢除了伺候她之外,还要伺候皇上,换句话说,就连她的侍婢都貌似是有了两个主子。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皇帝刚来,她这个丞相就被架空,这就是要告诉众人帝相实则不合?
他就不怕游族又心生出什么鬼主意?
到底忍不住,她求见皇上,可守在门边上,眼里的主子只有那个帝王一个人的侍卫说,“皇上说,什么时候沐相明白了皇上那句话的意思,什么时候沐相才能见皇上!”
靠之——
神马意思?哪句话?
沐清秋愤愤然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除了用膳,就是望着头顶上的帘帐发呆。
现在身在边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朝不保夕,又是战乱丛生,他怎么还有工夫玩儿这种无聊的东西?
何况,不是明明和好了么?他不是已经不在乎她骗他的事情了么?这到底是弄得哪般?
……最重要的是,他说了好多话,究竟是哪句?
翻来覆去,就是想要睡觉,也睡不着。
最后,沐清秋坐起来,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自言自语。
“宝贝儿,你说是不是有人犯病了?”
话音未落,就听着外面一声轻咳,“丞相大人!”
沐清秋忙抬头,见是德宝。
刚才她好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沐清秋起身,过去虚虚的拱了拱手,“德大人,你瘦了!”
她说的直白。德宝脸上闪过一抹怪异,便又是低垂下头,意有所指。“丞相大人好眼力!”
“……”
沐清秋又有些心虚,她一眼就看出来德宝瘦了,那他……似乎也没见到丰腴。而这个把个没见,貌似只有她胖了些许。
当即,沐清秋打了个哈哈,却也还没等她说什么,德宝已经躬身后退一步,“皇上请丞相大人共膳!”
……
和帝王用膳,早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沐清秋简单的收拾了下,就随在德宝身后往前厅而去。
此时,夜色已经笼罩。
一路上看去,先前守卫并不怎么严谨的府衙此刻已经是严阵以待。
四周似乎静谧,只是隐隐从城墙方向传来的厮杀声让沐清秋浑身登时就是一紧,几乎下意识的想要往外面过去。
一旁,德宝及时的拦住,“丞相大人,皇上等着您呢!”
“……”
沐清秋咬唇,也只能先跟着德宝而行。
……
当德宝推开房门,但看着屋子里坐着正等着她的人,沐清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着屋内坐着的三个人,当中稳坐着的是正是他。他的眉目清朗,正冲着她微笑颌首,虽倾城绝美,仍是潋滟无边,可仔细看去,是真的消瘦了些。
他右手坐着的是郎昆,郎昆也是面带浅笑,天使般的面孔也是倾城。
还有付少清,神色深沉的看着她,幽光湛清。
眼前的情形若是放在闲暇休闲之余,怎么看着也是会让沐清秋甘之若饴。
毕竟美色在目,即便是不吃饭,也觉得欣喜。
可现在——
怎么会——
郎昆坐在这里,她可以理解。
毕竟她充公的那个木牌是郎昆送给她的,这也算是这位帝王和郎昆能坐在一起说话的中介。可这会儿,付少清怎么能不在城楼上严阵以待?
“怎……”
她的讶异也就是刚开个头,坐在主位上的帝王已经冲着她招了手,“清,过来坐!”
清……
沐清秋的头皮麻了下,眼角看到郎昆脸上的神色微变,暗自叹了声,也只能走过去。
这个天下是他的,他都这样自若,她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待到了那帝王跟前,她正要行礼,炎霁琛就已经抬手拉住她的手腕,硬是强拉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