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然点点头,应了声好,何卫东和王大勇商量好抓捕安排转身到领导办公室请示值班的钟指导员去了。
林安然走过去,从旅行包里抽出画轴,轻轻展开。
画卷刚展开,一阵古朴苍劲的韵味扑面而来。
还没等他全展开画轴,外头传来何卫东的声音:“安然,出发了!去抓人了!”
“来啦!”林安然也来不及细看,只好把画轴一卷,塞进自己的储物柜里,转身出门上车。
警车闪着灯,呜呜消失在夜幕之中。
……
这天晚上,战果颇丰。
何卫东和王大勇沿着长毛这条线索一路追查,几乎将滨海市翻了个遍,搞了三场伏击,捣毁了两个毒窝,抓了几个毒贩子,缴获了两百多克四号毒品,战绩斐然。
林安然却老是心神不宁,案子越查越大,却没了抓长毛时候的那种兴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派出所里彻夜灯火通明,由于抓的人太多,其他在家休息的民警也被召回,连夜突审案犯,以便获得第一手资料。
九十年代初,毒品犯罪逐渐抬头,打击也很严厉。最初吸食的圈子都比较小,不是熟人基本不出货,毒贩子们都很小心谨慎,手下多少个拆家,心里都有数,如果两天没出现,毒贩子就会起疑心,因为小拆家们都是十克以下拿货,两天怎么也会卖个精光,一般都会准时再到毒窝里拿货。
所以,毒品案件有个黄金破案时间,要从下家抓到上家,最佳的时间就是从抓到第一个拆家开始的48小时内,否则其他疑犯就会闻风而遁。
派出所里的羁留室都快装满了人,林安然忙了一夜没睡,整个派出所里闹哄哄像个菜市场。瘾君子们一夜不安生,不是哀哀叫唤就是毒瘾发作涕泪横流,个别家伙甚至用头把铁门撞得砰砰直响。
直到第二天白班的联防队员来上班,林安然才逮着机会睡了个囫囵觉,溜进联防队寝室里眯瞪了一会,醒来已是中午时分。
长伸了一个懒腰,林安然慢吞吞走到储物柜前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具,目光却无意中触到那卷画轴上。
古朴的画轴,有些发黄的纸张。
他心头不由一动,这画有古怪!
原来自己整夜心神不宁的原因就是这幅画,总感觉有哪不对,又没来得及细看。
对于字画,林安然也算半个行家。
林安然给秦部长当警卫员的时候就接触过不少名家字画。秦部长家的老爷子属于老革命家那一辈,开国元勋,虽然出身行伍,却对书法绘画颇为精通,京城玩书画圈子里的一些名人和老爷子素来交好,闲暇时常到秦家挥毫泼墨,以书画会友。
其中有几位是城中有名的藏家,常常会带着一些名家书画过来给老爷子鉴赏,林安然住在秦家警卫室里,也算近水楼台。
老爷子一点架子都没有,和林安然相当投契,经常指点林安然怎么鉴赏名人字画,又让他学习书法丹青,好学的林安然当然不会放过机会,经常向那些来拜访老爷子的藏家前辈请教收藏和鉴别知识,久而久之,对名人字画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忽然想起何卫东说这画的是一只老鹰,丑死了。想到这里,牙也不刷,从储物柜里抽出那卷画轴,放在桌上轻轻展开。
当那只“丑死了”的鹰展现在林安然眼前,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一只傲然立于巨石之上的苍鹰,目光如炬。石旁数棵松枝,笔法苍劲,层次分明,以焦墨点缀出鹰眼和鹰嘴,意境孤傲,一种凛然高瞻的气势跃然纸上。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将目光移到落款处,已呈暗红的印鉴上四字古朴篆书——何要浮名。
林安然内心狂震不已,如果这幅画乃真品,那价格肯定不菲。如此贵重的名画怎么会落在临海区政府大院一户干部家中?谁能有这个实力买得起这幅珍品?
近年来经济飞跃带来的收藏热渐渐升温,不少搞收藏的老板和海外藏家纷纷回过鼓捣古玩名画,尤其一些名家的作品的价格更是节节攀升,这幅画拿出去随便卖出个十多二十万都不是个事。
十多万,即便滨海市是这种沿海开放城市,在九十年代初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一个区政府普通科员的月工资也不过五百多元。
难道是赝品?
林安然心下狐疑,对于这位大师的画作,他并不陌生,在老爷子那些书画好友中不乏对其顶礼膜拜者,耳渲目染之下,他对这位大师的作品也有一定的鉴别能力。
要知画的真假真假并不难,只要看这苍鹰的羽毛便可。
这位近代名家的苍鹰画法很是奇特,一般人就算模仿很多也不曾注意到他画鹰的一种手法。
他擅长用倒笔法,画鹰喜欢从头开始画起,向下延伸开去,爪子线条干净利落而简单,勾勒出刚劲、有力、明快的感觉。
细细看完笔法,林安然断定这有九成把握是真品。如果是这样,长毛所犯的就并非一般的毒品案件了,还牵涉了一宗价值数十万元的盗窃案!
这种大事,还是要向廖所长汇报一下的好。林安然小心翼翼卷起画轴,走向另一端的所长办公室。
若按派出所以往的做法,没有价值的东西往往被堆在所谓的证物房里,说白了就是个杂乱的小单间,潮湿阴暗不说,还蟑螂横行,这画幸好没扔到那里去,否则就糟蹋了好东西。
走到一半,忽然犹豫起来。
这不是一般的画,就这么交给所长,总感觉有些不妥,反正何卫东要求自己先去调查一下到底谁是失主,自己就权当不知道这画的价格,先去查一下画的主人是谁。
林安然从小就住在区府大院里,他忽然很好奇,到底哪家能有这么名贵的鹰石图?想到这里,他转身回头,折回了联防队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