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治安股门口,就听见里头一阵嘈杂。
推门而入,看见王勇被几个牛高马大的警察摁在角落的椅子上,周围七八个干警神色各异,王勇对面的一个角落里,一个挂着一级警员警衔的年轻人捂着左边腮帮子,哀哀叫唤,身上好几个皮鞋印子,嘴角挂着血丝,不断往外吐着带血的唾沫,地上一滩子湿漉漉的血渍,显然伤的真不轻。
见林安然进来,王勇怒吼道:“安然,帮我揍那个王八蛋龟儿子!打死老子负责!妈的!”
顺着他眼光看去,显然说要打的就是那个一级警员警衔的年轻人。
王勇这么一吼,倒是把摁住他的几个警察吓了一跳。别看这王勇个头矮小,力气大的要命,刚才几个大汉才把他扯开摁住,现在居然又叫了个帮手来,更不得了了。
边上的个别警察甚至已经摸向腰间,做好拔枪的准备了。
那个年轻的一级警员听王勇这么一吼,顿时惊得三魂不见七魄,顾不得疼,站起来直往一个一级警司身后躲去。
那个一级警司打量了一下林安然,忽然说:“林组长,怎么是你?”
林安然认出这个就是治安股的股长时怀仁,大家在铜锣湾村里见过,于是问道:“时股长,这事怎么一回事?”
时怀仁看看王勇,再转头瞄瞄躲在自己身后的一级警员,眉头一皱,有苦难言的模样说:“唉,说来话长。你先劝劝王勇吧,让他冷静下来,这里可是分局啊,像什么样子。”
林安然大概也能猜出时怀仁顾忌什么,显然王勇一脱困,那个一级警员肯定又要遭罪,于是走过去对王勇说:“阿勇你傻了?你自己是警察,不是****,你想在这里打架?”
王勇显然余怒未消,咬牙切齿说:“那个王八蛋就是个人渣!”
林安然说:“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当我是好朋友,你就答应我,不要再冲动。听见了没有?”
王勇打小就很听林安然的,虽然一肚子气,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林安然示意几个警察放开王勇,显然他们都很有顾忌,犹豫再三,手没动。
林安然说:“放心,我在,他不会闹起来的。”
几人这才松开手,王勇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指着那个一级警员说:“你个苟志勇,要是彪子有什么不测,老子要你命!”
时怀仁老脸挂不住了,竟然在警局里,当自己堂堂一个治安股长的面威胁人,顿时骂道:“王勇,你要挟谁呢!你这种态度,还出手伤人,我要向局领导班子汇报,处理你!”
王勇轻蔑一笑:“嘿!你还真当我怕你们处理了?你们也不看看,当这警察要是不欺压点百姓捞点油水,一个月工资够我买烟钱吗?你以为我稀罕?”
他走到一个四十多岁的老警察面前,指着他说:“你!老王,****天天装老前辈,有事跑最后,分钱冲第一,去海鲜市场买条鱼都要晒身份压价钱,贪这点小便宜!老子来的时候你当我是狗,老子请你吃席,送你几条好烟好酒,你当我神一样拜!”
老王听着,嘴角不断都抖动,却一言没发。
说完又走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同事面前:“还有你!老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月罚款为什么最多!你他妈外头都养了几个鸡当线人?玩仙人跳引人上钩罚钱你当我不知道?”
老陈张着嘴,“我……我……”了半天,话都说不连贯。
“还有你!老郑,为了那点儿罚款,自己朋友都出卖!这头怂恿你朋友叫人上门打麻将赌钱,那头就让人上门抓他回来罚款,回头还充好人出面说情,少罚那点钱还不够你线人费的十分之一吧!为了点钱,你朋友拿来卖,良心让狗吃!”
老郑赶紧转头看窗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时怀仁脸色全青了下来,跺脚大吼道:“够了!反了反了!我一定要开除你!”
王勇哈哈一笑:“开除我?”他将警服一脱,啪一下摔地上,伸脚往上面踩了几下,说:“老子我自己不干了!我炒政府鱿鱼!”
说完,转身出门,大步流星往外走,走到门口有掉头朝林安然说:“安然,我在大门口等你。”
林安然也算被王勇彻底给震了一下,看来他是豁出去不干了,等他走了,林安然对时怀仁说:“时股长,能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阿勇他怎么……”
躲在时股长身后的苟志勇终于敢站了出来,指着王勇离开的方向说:“他……他就是一条疯狗……”
林安然这才将苟志勇看了个仔细,年纪很轻,和万彪的年轻差不多,相信也是新警,可惜没万彪那么周正,一张瘦脸上都是青春痘,像大庆油田一样呼呼往外冒油,一说话,露出一嘴的钢牙,细一看,原来戴了牙箍。
一种反感油然而生,林安然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