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海水产公司董事长王勇叉着腰,站在一条村道旁的被刮倒的一棵大树树干上。
台风过后,滨海市的天气出奇的好,一连几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他用手搭了个凉棚,朝前方看了又看,一次又一次心疼地直摇头。
“唉……这鬼台风,真是害人!”
王勇面前是一望无边的虾塘,这块位于天平镇水东村海边的虾塘原本有三千多公顷面积,台风带来的大潮和泄洪带来的洪水已经将这里摧残得面目全非。
水刚退去,虾塘裸露出来,一望过去,就像一片烂泥地,许多村民在虾塘里一脚深一脚浅地清理杂物。
“王董,在心疼啥呢?大老远就听到你唉声叹气的。”
林安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勇皱着眉头拧过脑袋,说:“元气大伤,元气大伤,你看这片虾塘,原本多好的一块养殖区,现在都成这样了。”
林安然让李峰在车上等着,自己走到王勇身边,道:“现在所有的临海镇基本都是同样的情况,这里已经不是太糟的了。况且,恒海水产提前捕捞,已经赚了一笔,这虾塘又是村里的地,和你没什么关系,何来元气大伤一说?”
王勇嘿嘿笑道:“安然,你又在考我的觉悟了吧?我王勇不蠢,我们恒海水产和虾农之间就是唇齿关系,齿亡齿寒,这虾塘一天不能清理完,我这虾苗也就下不了,下不了,我就没钱挣。”
林安然笑道:“这简单了,你王勇家里是干嘛的?建筑大户啊!调派掉工程机械过来,帮忙清理一下不就成了?”
“嘿!说得轻巧!”王勇道:“你也不想想,这推土机钩机一天得多少费用?我去我妈的建筑公司调机械可以,问题是,我那老娘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亲儿子都明算账,我还得给她支付工钱不是?”
林安然啧啧两声,道:“我刚才还说你觉悟高来着,没想到一谈到钱,就露出奸商本性了。你刚才不也说了嘛,唇亡齿寒,你早点帮虾农搞定这些虾塘,你早点下苗,这钱不就回来了嘛。”
“打小我妈就说过,一米一饭,得来不易;一分一毫,都是血汗!”王勇似笑非笑,脸色古怪地看着林安然,说:“林安然,我可真没看出,你说我奸商,我看你就是奸商。恒海水产,你也是大股东呢。感情我回去求老娘派机械过来,你就缩在后头指挥,赚钱又不止我一个。”
林安然呵呵笑了两声,说:“行了,别心疼了。你回去跟你们家老佛爷商量下,工钱可以支付,算便宜一些。至于这笔费用,可以和虾农协商下,他们出多少成,恒海公司出多少成。虾农也希望早点能清理完毕下苗挣钱,这么做,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好事。要真不行,我跟你回去见见李阿姨去。”
王勇摸着下巴想了又想,道:“嗯,你说的也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法,我回去让嘉雯核算下成本要多少,怎么摊分,完了做个方案给你看看。”
林安然说:“这事你拿主意吧,我就不插手了,现在我股东都不是了,你忘了吧?我股份都转给我妈了。”
王勇忽然说:“听说阿姨到了城关县?”
林安然苦笑道:“是啊,也不知道哪听到风声了,说我这次台风里险些没命了,所以巴巴的从市区赶过来,居然还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子住下了。这不,我现在每天都得回去陪她吃饭。”
王勇说:“你也该成个家了,生活上得有个人照顾不是?也省得阿姨天天为你担心。我说,嘉雯这姑娘不错,那天听说你被困在海边,人都哭成了泪人了。我看啊,你就试试和人家发展发展。”
林安然想起秦萍在海边的那短暂的浪漫时刻,一时间心乱如麻,说:“这事你还别提了,我妈也成天催我,她是蛮喜欢钟惠的,这几天钟惠参加了市里下派到各县的灾后处理协调小组,人也在城关县里,每天我妈都喊她过来吃饭,明摆着撮合我俩,唉,烦呐。”
王勇嘿嘿笑道:“烦什么烦,比你烦的人多了去了。比如老唐,跑回青石坳岛躲清静去了。自从这次台风他预测准确之后,市里、省里的气象局都要请他去当顾问,他说了,只喜欢在恒海干,哪都不去,后来上门的人多了,他就干脆躲青石坳岛去算了。反正最近公司在那边的海域要下鲍鱼苗和海参苗,他回去看着进度也合适。”
林安然微微笑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