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然赶紧解释道:“当时事出危急,也没考虑太多,事情可能做得有些过火,还请邬省长批评。”
邬士林呵呵一笑,侧头对赵奎道:“赵奎,这小伙子不错嘛,满谦虚的。”
赵奎也附和着笑了笑,说:“安然同志是我们市里最年轻的副县长,工作能力很强,这次的海鲜美食旅游节和赈灾晚会,就是他负责的。”
刚说完,晚宴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邬士林指指灯光,问:“赵奎,这是什么安排?”
赵奎说:“还不是因为那些港商的要求嘛,他们喜欢晚宴最后时候跳跳舞什么的。”
只见各桌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男男女女凑成一对对,宴会大厅中央的舞池里踏着旋律跳起了交谊舞。
不过细细一看,都是商人在里头跳的多,官员本几乎没有一个。
邬士林对赵奎道:“赵奎,我说滨海市的干部还是比较拘谨的啊。怎么就没一个出去跳舞的?”
赵奎笑道:“平常工作严肃惯了,估计一下子不适应这种活动。”
邬士林说:“这有什么嘛!咱们南海省是改革开放前沿阵地,能有今时今日的这种成绩,完全是有着一种敢为人先的精神。一个交谊舞都不敢跳,还谈什么招商引资?跳舞,不是什么资产阶级腐朽活动,要知道,早在延安时期,领袖们就已经有跳舞的消遣活动了。这种活动,一直延续到建国后的中南海里。”
邬士林对秦安红说:“安红,咱们是老相识了,我带个头,请您跟我跳一个舞,如何?”
秦安红落落大方道:“你邬省长请我跳舞,我怎敢说不好?行!”她轻轻举起手掌,邬士林越众而出,很绅士地将秦安红请出舞池,两人很快就融入了跳舞的人群里。
省长带头,下面的干部就算不懂跳也坐不住了。一时间,有女同事的找女同事,没女同事的就找女伴,舞池里一时间气氛十分活跃。
邬士林忽然对秦安红说:“安红,咱们也有些年没见了吧?”
秦安红道:“有将近七年了,当初你在部委的时候,咱们还见过几次,之后你挂职下去,就再没什么机会了。”
邬士林叹了口气,说:“是啊,一晃眼就过去好几年了,岁月不饶人呐。”
他话锋一转,说:“这次换届,文高同志听说要来和我搭档,呵呵,真是巧了,以前在部委的时候,我们还在一个司里共事过呢。”
秦安红知道邬士林是在套话,其实叶文高要来南海省,这是公开的秘密了,中组部都已经开展了考察程序,不过邬士林到底要套什么话,她又猜不透。
于是打着马虎眼道:“你是常务副省长,听说又要接佟省长的班,谁要来当你的搭档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吧。我说士林,你到底要问什么?”
邬士林犹豫片刻,说:“你无公职在身,有些话和你谈,或许没那么敏感。文高这次空降南海省,是破了先例的,你在京城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秦安红恍然大悟,原来是问这个。南海省从实行改革开放以来,基本上是一块试验田,早年许多高级领导在南海省里工作都是承担着一个先行者的角色,所以从上面下放的干部并不多,造成了基本都是本地派干部占多数。
但是改革开放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中央忽然又发现南海省似乎有些脱离了控制,甚至有一段时间,上面想往下面放人都放不进去,觉得这南海省的官场简直就像是铁板一块,水泼不进,火烧不透。
本土派干部抱团,对于中央控制力是有影响的,一直以来,核心领导里就有一种说法,认为南海省有些“独立王国”的意思在里头,所以早有传言要逐渐安插领导进南海省,以便对本地派系干部行程一种约制作用。
邬士林是典型的本土派干部,他是从南海省升到部委里工作,没三年拿了级别后就再次回到南海省担任要职至今。所以,从本质上讲,邬士林的升迁和南海省本土派人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之所以问秦安红,皆因秦安红的身份特殊,在她接触的层面上,多少会听到一些风吹草动,如果能挖出一两句话,邬士林就能分析中央领导的心态。
秦安红思忖片刻,说:“士林,文高过来南海省,也是符合组织程序的,虽然我不在体制内工作,不过我知道组织任用原则里有一条是‘地域回避’政策,这些年,南海省似乎是一直在打破了这个原则,如果现在空降一个人过来你们就这么敏感,我看会更容易让中央的领导同志误解呢。”
说罢,又笑道:“行了,咱们今晚就不谈这些,莫谈国事,我是商人,更不想掺合你们官场上的事。不过我觉得你比在部委那几年老了许多,当年见你,一头乌发,这才几年,都成半秃了。”
邬士林知道秦安红已经是点到即止,这个话题不宜再深入探讨,于是哈哈一笑,说:“我这是越来越聪明了嘛,聪明绝顶……”
笑完,神色又有些微微的黯然,忽然颇为感触叹了口气说:“高处不胜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