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筠的话说完之后,小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原来,林颂远说的“毒”,就是这个?寄生……这绝对是一个诡异的词。
“妈,您也别哭。既然您都知道了,还非要说清楚,那我也索性不瞒您了。寄生孢子?那是二十年前的名字,研究所早就不那么叫了,现在研究所都叫它魔神之毒。”苏彼方的嗓音清冷,似乎忍着气,“对,所谓实验,也是将魔神孢子植入到人和动物体内观察长势——我们都是培育种子的培养皿,温迪,这么说,你也能听懂了吧?”
静默。许久,传来了林筠隐忍的啜泣声。
“妈……你之前也是研究所的人,他们是什么货色,难道你不知道吗?意料之中吧?他们早就背着你,用活人当实验品了,你手底下恐怕也不完全干净……我为什么会被选为培养皿……妈,应该没人比你更明白了吧?”苏彼方的声音依然冷硬,可是句尾却忍不住带了颤音。
林筠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别说了,别说了,彼得,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
“不怪你,妈,都是因为苏衡鬼迷心窍,你……没错。怀璧其罪,我是最佳的对照组嘛。”苏彼方干笑了一声,声音发苦。
记忆里,苏彼方很少笑,即使是笑,也难得会笑出声来,可是此时他的笑声,却让心软的人想哭。
可苏筠水并不想哭,她在想这一整串的事情。不管是寄生孢子还是魔神之毒,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将其拔除吧?至于临界点,到底什么是临界点呢?
这两人一个哭,一个沉默,显然都不想继续谈话了,可是该问的问题,她还是要问。
拍开了电灯,灯光闪了几下,然后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屋子里就有盆,苏筠水注了半盆水,绞了毛巾给林筠擦脸:“妈,这事儿应该还是有解决办法的吧?我听说,您是研究所的天才,能不能帮哥哥他们想个法子?再不,既然是毒,肯定就有解药吧?研究所能控制毒发,那解药他们那里应该会有,要不我们去找研究所的人问问?”
这个问字,当然有待商议。
林筠擦了脸,双眼似乎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用问了,你说的那个东西,就是我给他们配的。可那个是治标不治本。”她用湿毛巾挡住眼睛,低声说:“现在变天了,那东西用处就不大了。”
“可是还有别的吧……”比如鬼手琥珀?不过这个之前苏彼方还是彼得的时候,就恐吓过她,让她跟谁都别说,她开口的时候就犹豫了一下。用余光看了苏彼方一眼,对方果然在用眼神威胁她。
可是她不说,林筠却也想到了,只见她一喜,又一忧,连连摇头:“有是有,但那是饮鸩止渴,那东西本来就不该现世。”
“那就没有能彻底解决的方法了?”小屋虽冷,可苏筠水却急得额头冒汗,如果任由苏彼方在这里变成丧尸……
“当然有办法,召唤出魔神然后把它消灭不就行了?”苏彼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侧身笑道,语气像是嘲讽,也像是玩笑,“你能吗?不能。”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往嘴里丢了两片饼干:“不错,外面的饼干,比里面的饭好吃多了。”
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不管叫魔神之毒还是叫魔神孢子,解决的方法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掉魔神的本体。可是消灭掉魔神的本体谈何容易?就算是未完全觉醒的魔神,集齐所有人之力,也未必能与他一战。
听起来就像是戏言,可这世间就是这样一出荒诞剧。魔神觉醒,将灾祸和福泽分赐世人,有人得其魔,是为丧尸;有人得其神,是为异能者。
丧尸,不过是末世的奴隶罢了;异能者,也不过是碌碌的可怜人;只有魔神,才是这个扭曲世界的主人。
那么多人想要觉醒魔神,想要得到鬼手琥珀,不就是为了君临末世吗?而他大哥,也在积极地凑齐鬼手琥珀。
就是因为有人不怕死,所以才会死那么多的人啊。
从他知道这个秘密开始,他眼前的未来,就染上了灰暗的尘霾。看不清,也就不想看了。
还能见到母亲,还能知道母亲对他的思念……还能和温迪经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他觉得,这两个月的时间,比他之前的二十年都要快乐。上天抑或魔神,对他始终不薄。
“你们放心,我的临界点我自己清楚,我还有足够的时间。”看见母亲和苏筠水担忧的目光,他忍不住安慰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