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盛锦沐浴后任由宫女为她擦拭头发,一打眼瞧见大大铜镜中的脸,那双无神有些空洞的眼,还有那尖尖的一点也不圆润的下巴都让她差点认不出来自己,这个样子病是不用费心去装了。也好。
看她微笑,晏璃在旁疑惑,霍王回到王宫以来就一直没给这位原配王后好脸色,她怎么还有心情发笑?
“去准备纸墨。”苏盛锦吩咐宫女,晏璃更是满腹疑云,看着苏盛锦施施然至书案边坐下缓缓提笔蘸墨,踌躇片刻小心落笔,信不长,短短一页信笺,苏盛锦却写了足足半个时辰,写好了小心在烛火边烤干折好,又翻出一个半新不旧的信封小心用蜡封了口。
“王后,您这是何意?”晏璃问道。
“没什么,母亲年事已高,也该回京城享享清福了,我给哥哥写信让他与父亲定下日期接母亲回京。晏璃,明日我回老宅你不必随同,免得母亲生疑。”苏盛锦说道。
正德宫偏殿小书房,太子奚琲湛歪在圈椅上手里拿着本书恹恹欲睡,窗外一个清秀女子瞧见,抿嘴一笑故意敲了敲窗板:“师傅来了!”
奚琲湛睁开眼见到来人不怀好意的笑了:“怎么不进来?怕爷吃了你?”
女子一撇嘴:“谁吃谁还不一定呢!爷,听人说你跟皇上求了出京的差事?”说着话,女子眼睛开始发出光亮,使得她原本清秀,稍嫌有些瘦削的脸蛋显得神采奕奕。
奚琲湛手拄着下巴,刚洗过还未束起的黑发随意披散着,别具风情,他不正经说道:“香一个爷就告诉你。”
女子往前凑了凑,伸手正够到奚琲湛的一缕发丝,捻在手里得意笑笑:“不说算了,反正我自己长着脚,就是我万一走丢了的话皇上要是找爷的麻烦……哼!”小小的头一扬。
“宁琥珀,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威胁人的时候特别像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爷真爱死你这样子了。”奚琲湛继续口头占便宜。
“喂,我警告你再占我便宜我可不客气了。”宁琥珀说道,秀气的眉一拧。
“别,千万别对爷客气。”奚琲湛反手握住她把玩着自己头发的那只手,宁琥珀欲挣开却力气不及,就气呼呼的任他握着听他继续说道:“早知道你心野,跟皇上求了带你去。”
宁琥珀小脸蛋立刻欣喜起来:“真的?算你有点良心。”
“皇上还说,往北苦寒,让爷晚上多给你盖盖被子,可好?”奚琲湛笑容满面,促狭的看着宁琥珀。
可惜宁琥珀脸未红回道:“爷的脾性京城哪个不知?出了京,不定晚上给哪个暖被窝盖被子了?”随即抽回了手:“我要回去准备准备,免得给冻死了!”
宁琥珀欢快的转身走了,奚琲湛就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背影,以至于元宝打窗前经过见到主子的模样便无声的叹了口气。
“死元宝,你叹个什么?”主子耳朵很灵。
“主子,您带着宁小姐去,这妥当么?”元宝低声问。
“宫里难得有只小老虎,总圈着又会给养成呆子。”奚琲湛说道,头往后一靠,元宝立刻手脚伶俐的给主子梳头,奚琲湛闭着眼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冻傻了没有。”
苏盛锦离宫归省那天霍城被笼罩在一片鹅毛大雪之中,按例,苏盛锦要去奚景恒面前“辞宫拜别”,却在殿外被拦了下来,说霍王正与大臣议事。大大的华盖没有完全阻隔风雪,雪花扑在脸上化成一滴水,凉凉的。
苏家是霍国的贵族,七年前沈老爷因一篇颂太平的大赋而闻名朝野,升任太子太傅,举家迁至京城,两年后苏盛锦自京中归嫁霍王。
现在,苏家在霍城只余一处旧宅在霍城北的一个角落里,像一处乡绅家的院落,王后仪仗施展不开,只能从宅子外头一直排到了巷口。霍城的权贵多住在城东,城北多是中下之官,冒着雪等着给苏盛锦叩头被一道旨意给回绝了。
苏老夫人说,何必这么大排场,闹得左邻右舍都不消停。苏盛锦笑着落座:“祖宗规矩不可偏废,况且,这是王上的一番好意我怎好拒绝?”
母女俩说了些知心话,苏盛锦假作思忖片刻说道:“前些日子收到哥哥的来信,说父亲打算最近接您回京,母亲,我觉得这也好,您一个人住在这儿,只有些奴仆照顾,爹爹和哥哥担心,就是我在宫里也时常惦记,又不能随时出来相见,霍国又地处偏北,物候不好,于您的身体实在无所裨益,何况,明年就是您五十整寿,论理也该回京热热闹闹庆祝了才好,所以,按女儿所想,不如待过了寿辰女儿派护卫送您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