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艳阳高照,偶有清风拂过垂柳,扬起万丝绦。荷花池中蛙声阵阵,柳树梢上蝉鸣声声。一重珠帘内,几个妙龄少女坐在一起,吃着冰镇的瓜果,说说笑笑莺声燕语。
数数日子,从琉璃进柳府,已是半个月过去了。柳墨白依旧忙得焦头烂额,柳飞霜依旧每日找琉璃听她胡吹瞎扯。而琉璃在柳飞霜的撺掇下,竟然拿起绣花针开始学刺绣。奈何诚如琉璃自己所说,她在女红这一块实在毫无天分,一个最简单的绣法,柳飞霜费尽口舌也没教会她。每回一讲完她就点头说明白了,可是自己一动手就又不知道针从哪里刺哪里回。等再看柳飞霜绣,就又是恍然大悟。如此三番五次之后,柳飞霜也彻底放弃了。琉璃便也自暴自弃,彻底放弃了那些复杂的绣法,干脆用缝衣服的方法去绣手帕。
这一日午后,琉璃一边同柳飞霜一起刺绣,一边讲自己听来的江湖八卦。正说到江湖上一个很有些身手的土匪头子好龙阳,经常打家劫舍的时候顺便掳掠良家男子去做他的压寨夫人。据说他山头上美貌少年的数量堪比皇帝的三宫六院。而且他的口味还极为挑剔,能被他看中的,都是些拔尖的美男子,长得什么样呢?就像……就像……
琉璃正冥思苦想拿什么打比方,柳墨白一袭白衣掀开珠帘跨步走进屋里,琉璃眼睛一亮,指着他说:“对,就像柳墨白一样!”
柳飞霜和丫鬟们顿时都捂嘴笑起来,柳墨白有些莫名,笑着问琉璃:“什么像我一样?”
琉璃摇头:“没什么,我夸你好看呢!”
“胡说,定不是什么好话。”
“真的呢,我夸你貌美如花,别说是女人了,便是男人看见你都忍不住要断袖了……”
柳墨白哭笑不得,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敲:“女孩子家,成天把这些话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琉璃摇头晃脑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怕什么!”
柳墨白在她身边坐下了,蕊儿赶紧起身去给他端茶倒水,柳墨白抬手止住她,说:“不用忙,我坐一下就走,我看看你们都在绣些什么?”说着站起身来,先去看了柳飞霜的,“恩,这是比翼鸟。”又去看了两个丫鬟的,“栀子花和喇叭花”,最后回到琉璃身边,皱眉想了一半天,问,“你这一坨是什么?”
琉璃的手一顿,抬头没好气地瞪他:“什么叫一坨啊?!”
柳墨白笑说:“确实是啊,都挤在一起不是一坨是什么?”
柳飞霜来了兴致,也要看,柳墨白拿了琉璃正在绣的帕子举起给她看,果然也难住了柳飞霜和两个丫鬟。柳墨白笑说:“你看,不止是我看不出来吧?你这密密麻麻的全部挤在一起呢,谁看得出来啊?”
琉璃憋气,起身去书案上拿了毛笔在帕子上画了几笔,而后扔给柳墨白:“呐,这下知道是什么了吧?”
柳墨白展开一看,帕子上用毛笔把那坨东西圈了个圈,然后向上指了个箭头,箭头那儿写着:一坨柳墨白!
柳墨白顿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琉璃得意地挑眉:“哼,这可是你自己形容的,一坨你!”
柳飞霜掩嘴笑道:“原来姐姐是绣的二哥哥啊,这可真是选图选太难了!”
柳墨白也笑:“是啊,我觉得就你这手艺,绣个花花草草都已经很困难了。”
琉璃哼哼两声翻个白眼道:“我就故意糟蹋你,不行啊?”
“行行行,那——这既然是绣的我,我可就收下啦!”说着柳墨白就把那方帕子塞进了怀里。
琉璃靠在椅背上托着腮眼珠子一转:“这个可不能白送你的,凝结了本姑娘多少心血啊,我冒死被扎了多少针啊,你得拿东西来换才行!”
“哦?那你要什么?”
“恩……”琉璃皱眉想了半天,“我暂时还没想出来,你先欠着,以后等我想出来了再问你要!”
“好,那你自己可记着,忘记了我可不提醒你。你们玩,我同两个状元郎还有些事。”柳墨白笑着说完后,就起身走了。
柳墨白刚走没多久,就有小厮笑眯眯地进来说:“三小姐,莺儿小姐来了,正找您呢!”
柳飞霜一听,顿时一喜:“她怎么来了?快请她到这边来!”说完转头对琉璃笑道,“姐姐,莺儿来了,我给你们好好介绍一下,你们两个一定投缘!”
琉璃心下暗想,该不会是殷府的那个莺儿吧?若真是她,那确实是投缘——孽缘!
正在这时,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霜儿姐姐!”琉璃心下一滞,一个婀娜少女打帘子冲了进来,眼若弯月笑意盈盈,不是殷莺儿是谁?
柳飞霜早已起身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笑说:“莺儿你怎么来了?舅舅同你一起的么?”
“没有,我自己来的……”殷莺儿被柳飞霜拉着走进屋里,一抬头正跟琉璃打了个照面,登时两人皆是一怔,而后各自翻个白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柳飞霜不解地看着两人,问:“呀,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你们认识?”
殷莺儿瞥琉璃一眼,说:“恩,某人曾死皮赖脸白吃白喝住了我家两天呢,当然认识了!”
琉璃立马瞪回去:“呦,也不知道是谁,我要拉柳墨白去住客栈,她死活不让!”
“要住客栈你自己住去,干嘛要拉上表哥!?”
“柳墨白说了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当然我去客栈他就要一起去了!你管得着么?!”
殷莺儿登时气得双颊泛红,柳飞霜赶紧将话岔开:“莺儿你还没说呢,怎么自己来了?”
殷莺儿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猛喝一口,恹恹地说:“我离家出走了……”
“啊?!”柳飞霜大惊,“怎么会?你来舅舅不知道么?这可怎么好,我先去同爹爹说一声,让他给舅舅带个信,不然你不见了,舅舅该多着急啊!”
殷莺儿一摆手:“不用了,我走的时候留了家书的,说了来这里。”
“那——你是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殷莺儿狠狠地一拍桌子:“还不是因为那个混蛋状元!”
柳飞霜被她吓一跳,问:“什么状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