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如果她最终没有踏上去,反正孟子的话是不会错的,那便反过来证明所谓“正道”并非唯一正确和绝对正确的。
所以杨无端真的没脸说人家丁新语,她才是随时随地皮里阳秋的吐槽狂。
邢灿呆呆地捋着胡子思索了半天,似乎对她这个答案也不怎么满意,但要辩回去,这位成天做学问的端方君子又怎么辩得过经验丰富的诉讼律师。
杨无端也不催他,笑吟吟地负着手左右顾盼,蓦地见到康桥踮起脚尖探头探脑地向北望,她跟着看过去,只见一股浓烟从林叶间笔直地向上升起,烟色灰黑,隐约还有一丝刺鼻的气味。
“糟!”邢灿的目光也转了过去,面色骤然一变。紧接着,这位宗阳书院的山长、温文尔雅的书生--他居然拔腿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狂吼:“这不听话的混小子,告诉他今天别做实验,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吼声震得沿途的树木枝叶抖瑟,簌簌地发着抖,不知多少只鸟儿抗议地啾鸣了一阵,将尾羽高高翘起的屁股转向他。
===
原来他所说的“实验”,真是就是实验……
杨无端倏地转头盯住领她过来的康桥,那小子抿了抿唇,眨巴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回来,然后一笑,大眼睛弯成月牙。
顾不得多想呆萌的小康桥居然也变得腹黑了,杨无端又慢慢地掉回视线,依然沉浸在对眼前所见的震撼中--
那应该是一座废弃的道观,因为还残留着部分围墙和半边大门。但门内又是与道观毫不相关的另一番景象。
透过低矮残缺的围墙望进去,先看到足球场大小的一大片空地,大约是清除了殿阁楼宇的废墟以后得来的。这片广场现在均等地划分为四个部分,各部分之间用半人高的竹篱隔开,篱笆外面还缠着白布,白布上分别书写着:“地理”、“物理”、“化学”、“生物”。
正如白布上标记的,四部分按科目分区,离门最近的是化学分区。篱笆并不高,所以依然能轻易地看清里面,化学区内用条石拼凑成实验台,台上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器皿,仔细看才能认出那是瓷制的试管、烧杯、量瓶,铜做的管道、铜锅……个头最大的一个器具摆在中内,像极了道士炼丹炉。而围在丹炉周围的年轻人里,大部分是和康桥打扮相似的布衣少年,却也有几个道僮,杨无端甚至又见到那个替她引路的小道士!
邢灿也在化学区里,正指着其中一名高个子浓眉大眼的少年高声斥责,大意是他身为师兄不但不好好管束师弟们,反而带着他们一起胡闹,明知今天有贵客驾临却跑来进行危险的实验云云。那小子唯唯诺诺地听着,忽然侧头发现了康桥,眼前一亮,也不理邢灿还在骂人,将手掌括到嘴边大叫:“康师弟快来,我们差一点就成功了,那个绿巩油,不,硫酸!”
康桥摇摇头,也大声喊道:“不了邢师兄,我师傅来了,我要带她参观咱们的实验室!”
哦,他们还有实验室……杨无端觉得现在呆呆的那个变成了自己,她迟钝地与那位“邢师兄”四目相对,那小子居然还有兴致冲她大声招呼:“康师弟的师傅,你好啊啊啊--”
可惜招呼到最后变成惨叫,被邢灿拎着他的耳朵硬扯了回去继续教训,杨无端和康桥看着都觉得耳根子疼,同时打了个寒颤。
杨无端定了定神,问道:“小桥,你师兄说的硫酸,是我理解的那个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