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陡然一僵,紧缩的身子往后一撑,像只壁虎一般的贴在了帐篷上,眼睛迅速的往四周看去。
然而只有浓重的黑色压在眼角,雪片一溜溜的旋下来。
“嗤——”
刚才那优雅的声调突然转了调子,变得妖娆万种起来,直直的挠尽人的心里。
渊姬迟疑了一下:“少主?”
那妖娆的声音自黑夜里响了起来:“渊姬的记性果然是好的,怪不得让本少主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渊姬的身子落了下来,半跪在地上,道:“少主不知有何吩咐?”
黑暗中的人道:“这么多年了,义父还好吗?”
“尊主甚是挂念少主。”
“他该挂念他的妹妹才对。”
“在尊主心中,现在只有少主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那人冷冷的“嗤”了声,几分轻蔑,他的声音一转,问道:“谁派你来杀人的?”
渊姬道:“尊主已经从极北的星辰上看到了乱象,而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刺杀,将这个乱象提前。”
那人笑了一下,最后沉默了半晌,道:“先不要去碰楚遇。”
“为什么?少主。”
那人冷笑道:“连龙求月都错判了实力的人,我们还是暂且不要动手的好。还有,大遒的巫师叫他给我收敛点,如果让人根据他找出了我的身份,我就把他的皮剥下来,然后在他的肚子里塞蚂蚁!如果他死了就直接让人接上去,渊姬你也可以。”
“可是少主我是女的。大遒的巫师必须是男的。”
“呵!”那人一嗤,“男的都能变成女的迷惑男人,女人为何不能变成男人?这点东西还要我教你吗?”
“……是。”
“好了,最近先不要动手,依我看想要动手的人多着呢,不差我们这一脚。你先回去吧,没事不要出来。”
“……是。”
渊姬说着,再次抬起自己的眼睛一看,但是根本一点人影也看不出来,她心中暗暗的道,少主的武功,已经越来越高了,恐怕,要比得上尊主了。
——
江蓠睁开眼睛,帐篷内的一盏小长明灯还在弱弱的燃着,她微微动了动脑袋,就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是被压着还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他还在睡没有,她自然不想去吵醒他,他的身体,还是多休息的好。
她只能在此闭上了眼,但是却毫无睡意。
楚遇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还有刚刚醒来的沙哑:“醒了么?”
江蓠“嗯”了一声,顿了顿方道:“好像我的头发压着了。”
身后的楚遇沉默了一下,方才道:“没压着。”
“没压着?”江蓠疑惑了一下,说着就想翻身,却被楚遇一把按住了肩膀,道:“等一等。”
江蓠停了一下,感到身后的楚遇窸窸窣窣的片刻,然后道:“可以了。”
江蓠这才起身,转头看向楚遇,微微一呆。
虽然她起床的时间都比较早,但是几乎每次一睁开眼,楚遇都已经整理好了,此刻他还在床上,穿着深衣,发丝铺展,衣领微微的敞开,露出一抹润色,艳红的唇色似乎有水色,一缕发丝粘在上面,微微的卷着。
江蓠淡淡的瞥开自己的目光,然后道:“你多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掀了被子起身,拿起放在旁边的衣物穿起来,她还在低头整理衣服,楚遇的手已经接过她的腰带围着,一边低头帮她一边道:“这几日的雪看来是停不了的,多穿一点。”
整理好衣服明月已经端了热水进来,两人略微洗漱,便走了出去,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但雪已经停了,但是看这样的天气,就算停也只能停一会儿的,等不了多久又要开始了。
他们在整个帐篷的边缘地带,所以后面反倒宽敞些,楚遇伸手拍了拍,只听到“踢踢踏踏”的声音轻微的响起来,然后两匹雪白的马厩出现了。
“踏雪和无痕?”江蓠讶然,“你什么时候将它们带来的?”
楚遇含笑,江蓠已经跑了上去。
踏雪的身上已经配了一副马鞍,江蓠一撑便骑了上去,踏雪还不惯,想要扭捏几下,被江蓠的手拍了拍,然后甩了甩尾巴。
楚遇也骑上了马,道:“咱们去转悠转悠。”
江蓠看着他的手中挽着两把长弓,其中一把正是自己的“落月”,于是伸手接过,笑道:“打猎吗?”
楚遇的袖子一挥,宽广的白袍带起一阵微风,眼神望向飘飘渺渺的山峰:“如果有机会,以后咱们就旅居海外,行走天涯,或者在山间做个打猎的夫妻也是好的。”
江蓠听了这句话,想象着那样的生活,不由点头笑道:“是啊,那样的生活确实是挺好的。”
两人骑上马前行,山野里是纵横的小道,常青树上积着厚厚的一层雪,踏雪和无痕走得轻,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月牙弯儿,稍微的震动便抖落下一层层雪,像是花雨一般的掉下来。
山路本来险峻,但是踏雪和无痕都不是平常的马,在那些缓坡陡坡上来去自如,林间寂静,但是还有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大鸟。
渐入腹地,远远的看见一个影子一闪,江蓠道:“是麋鹿。”
楚遇点了点头,道:“跟上去。”
两人将马一夹,两匹马飞速的往那边奔跑,冬天里麋鹿的蹄子跳得飞快,转了好几个弯,那只麋鹿才停了下来,然后低着头在地下嗅着什么。
江蓠从套在马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一直箭羽,然后勾弦搭箭。
那股血液流动的感觉又涌了出来,她的目光微微一眯,因为学医,她对骨骼了解的十分透彻,她觉得在自己的脑海里眼前的麋鹿只剩下骨架和筋脉,而她清晰的知道自己这一箭射出去,射到哪儿会造成不同的伤害。
她的目光落到它的后腿踝骨以上三分。
她豁然松开了手!
迷蒙的黑夜被这一箭寒光射穿,那只麋鹿身子一闪,极致的痛感让它想要飞奔逃窜,但是刚刚将所有的力量蓄积到后腿,顿时所有的血液从那破败的伤口中喷射出来,“砰”的一声,栽进了雪地。
它发出几声痛苦的嘶吼。
两人驱马上去,江蓠跳下马,看着倒在地上的麋鹿,道:“我应该配点麻药的,那样捉起来就更方便了。”
她说着微微一顿,然后道:“这儿有东西。”
她说着扒开雪,在刚才这只麋鹿嗅着的地方一看,然后轻轻的拈起一点红色,皱眉道:“是人血,还有一丝温度,没有凝固,看来这血滴下来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刻钟。”
她说着将雪地扒开,露出来的鲜血也越来越多,而且有些已经凝固,凝固的时间可以推算到一个时辰之前。
半刻钟到一个时辰,这样大的时间差距,这血是怎么流的?
楚遇的目光一扫,道:“人是沿着西北的方向去的,我们去看看。”
两人射下了麋鹿,然后追着前往。
两匹马轻快的奔跑起来,不一会儿,楚遇伸手拉住江蓠的缰绳,然后两人同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