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宠爱的女儿,不是亲生,再得到温玲惨死的消息,楚远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疲态,而很多事情,他是不能说,不能怨的。
楚乔入狱,她的惊人身世对于楚远山的打击非同小可,他的心可以说是灰心到家了。而温玲的死,又太过震惊,不管她是怎么死的,因何而死的,他的心都泛起了一些叫做内疚的东西,这几天,他看起来又苍老了一些。
楚潇潇进屋,直接来到了父亲的房间,他看到那副一直摆放在梳妆台上的照片,那个明艳的女人的脸不见了,相框被人调转了方向,背向着外面,那个女人的脸则是被贴在了墙壁上。
他收回视线走向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不知在想着什么,此刻就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爸。”他喊。
楚远山抬了眸,“潇潇。”
“爸,我要走了。”楚潇潇在父亲的身边坐了下来。
楚远山的眼睛里重又浮起了吃惊的神色,“你还是没打算留下来?”
“我已经习惯了那边,爸爸。”楚潇潇望着父亲含了失望的眼睛说。
楚远山沉沉的叹息了一声,“潇潇,爸爸,就只有你在身边了。”
楚潇潇却道:“爸爸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楚远山没说话,而楚潇潇又道:“爸爸,如果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希望你告诉我吧,请你体谅一下一个从没有见过自己父亲,又生下来就失去了母亲的人的心情。”
楚远山便立即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眼睛里的神色耐人寻味。
“她是谁?让你这么在意。”
“白惠。”楚潇潇看着父亲的眼睛。
楚远山当时又是面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就是那个被姐姐迫/害得差点儿死掉的白惠。”楚潇潇又说。
楚远山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抽动,“怎么会是她?怎么会?”
楚潇潇看着父亲变得吃惊无比的神色,又是一字一句地道:“爸,如果您还不肯说,我也无话可说,我只当,没有您这个父亲吧!”
“你说什么!”楚远山腾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面色陡然变怒。
楚潇潇眼神间流露出讥诮,
“那个人他也姓楚,这就是爸爸竭立隐瞒的原因吧,因为那是爸爸的亲戚是吗?”
“你说什么!”楚远山的神色变得更为惊异,楚潇潇道:“温玲嫁给的那个军官,他带着一个孩子,而白惠的父亲,他姓楚。爸,这是多么相似,温玲是不是你的妻子,而你就是那个带着孩子的军官!”
“啪”的一声,楚潇潇的脸上剧痛渗入骨髓,楚远山的大掌重重地落在儿子的半面脸颊上。
“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楚远山满眼戾色地瞪视着自己的儿子。
楚潇潇一咬牙,“好吧,你守着这个秘密,永远都别说!”
他说完,陡然间转身,一身冷肃地向外走去。
楚远山看着儿子气愤离开,他的手掌兀自发麻,刚才那一巴掌让他自己也惊到了,他颓然后退一步,却在听到外面传来的皮箱拉动的声音时迈开步子出去了。
“潇潇!”
他喊儿子的名字。
楚潇潇停住脚步看向自己的父亲,他的脸上,期待明显,“潇潇,别走。”
“这个家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地方。”楚潇潇神色间冷然而失望。
楚远山倒吸了一口凉气,“潇潇,给爸爸一点儿时间,有些事情,不是一言一语可以说清楚的。”
楚远山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地转了身,又回房了。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说出儿子的身世,或许他这一辈子还有可能得到儿子的原谅,可是他没有说,也注定他的晚年,将要失去他唯一的儿子。
楚潇潇没有走,毕竟是父子,血肉相连,楚潇潇没有办法一下子离开。他做不到。
楚远山在这个傍晚,一个人步出了院子,他沿着别墅区外面的小路慢慢地走着,前尘往事好像都一一地回到了眼前。
他的娇兰,他的后任妻子,温玲。
“出租。”他看到身边驶过的蓝白相间的车子时招了招手。
那出租车便停下了。楚远山一手扶着车门慢慢地将自己的身子坐了进去。
这个傍晚的天气很好,小区里面花香阵阵。白惠和保姆一起,推着一辆双座的婴儿车,带着她的孩子们在小区里面散起了步。
糖糖和豆豆看着外面明媚的天气,人们悠闲地散步,两个孩子的眼睛便是东张西望,有路人抱着差不多大的孩子经过,两个孩子便是啊啊地看不停。
楚远山的出租车慢慢地驶了过来,从车前档,他看到了那一幕很温馨的画面,白惠推着她的两个孩子。
这,就是你的女儿吗?
楚远山在心里问温玲。
车子从那三母子身边驶过时,楚远山的眸光下意识地望向白惠的手腕,那上面有一枚黑色的痣,确切地说,那不是痣,那应该是个胎记。不大,也不影响美观,但刚好可以看到。
“呵,这样的胎记,温玲也有。”楚远山想起了他的第二任妻子,那个一怒之下,离开他再也没有回来过的女人。
“你竟然已经不在了吗?呵,怎么会这样?”车子已经从白惠的身边驶过去了,楚远山没有再回头,他也不会想到,白惠便是他从不曾相认过的女儿,而那两个孩子,便是他的亲外孙。
司机问了一句,“老先生,现在走吗?”
“走吧。”楚远山挥挥手说。
他靠在座椅上,神情漠漠又带着几分伤感。
凭心而论,温玲做过他将近三年的妻子,当初所有的爱恨都已随着时间而淡去,往事如风,逝者已矣,他或许,应该去看看她的。
可是,她葬在哪里?
楚远山不知道,也不想去问楚潇潇,车子在外面绕了一圈儿,最后又驶向了楚宅。
小开心从上个月开始被林晚晴送去了幼儿园,起初,小家伙也不适应,坐在车子上就是不肯下去,林晚晴便耐心地哄。可是小人儿不舍得离开母亲,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是被母亲和祖父母带大,从没有跟过第三个人,现在让他突然间融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去,一时之间当真是难以接受。
林晚晴左哄不行,右哄不行,最后便冷下脸来,“开心,你要是不去,妈妈就不要你了!”
她和孩子的将来都要靠她一双手去创造,她不能再这样每天守着儿子,她要走出家庭,走向社会,用自己的双手去赚钱养活自己和儿子,她必须要对儿子狠一些。
小开心看见母亲凶他,小嘴扁了扁,眼睛里就含了泪珠,“妈妈,不要不要我哦。”他小手扶着座椅,慢慢地爬下了车子。
林晚晴看着儿子的小手被幼儿园的老师牵着,一步一回头地走离自己的视线,心里疼得像是被什么撕扯着。
“开心,原谅妈妈。”她闭了闭眼睛,说。
靳齐的车子一直就停在林晚晴所坐的出租车的不远处,黑色的捷豹沉肃无声,一如那开车的人。
林晚晴没有看到他,她无力地扶了扶心口的位置,儿子委屈的眼神和泪珠让她心痛不已。出租车驶离幼儿园,林晚晴从包里掏出一份打印的招聘启示出来,她想去试一试,她该要自力更生了。
白惠从不知母亲葬在哪里,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凭吊她的母亲,便只能默默地对着母亲的照片出神。她让人把母亲的照片放大和白秋月的照片一起,放在家里一间无人住的屋子,这是她的两位母亲,一个养了她二十年,一个生了她,却是悲惨死去。
白惠每日会为两位母亲上一次香,想念白秋月,她可以去给她上坟,然而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却是连个坟都没有。
白惠一想到此处,便是心如刀绞。
徐长风下班回来,看到妻子仍然停留在那间放着他两位岳母照片的房间里,便走过去拈起一柱香点了对着那两张照片拜了拜。
白惠转头道:“过段时间,我想去母亲的家乡走一走。”
徐长风怔了怔,“你一个人?”
“嗯。”白惠默然点头。
徐长风便用很深的眼神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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