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豆小手抓着帽檐,黑眼珠亮晶晶的璀璨。很多年之后,徐长风都在埋怨他的大舅子,就是他一身军装,一个大檐帽招得他的宝贝儿子爱上了那身军装。
多年之后,不顾父亲的反对,徐永恒毅然考取了解放军西安陆军学院,成为了一名军人,这是后话了。
楚潇潇当晚就住在了妹妹的家里,兄妹难得一聚,自然是有着说不完的话,转天,楚潇潇去出差单位办事,第三天,兄妹俩个一起起程去母亲的家乡。
那是离这里几百公里之外的一处风光秀美的小城,白惠从没有来过,以前是没有时间,得知母亲的事情之后,又是很怕触景生情。但是这次和哥哥一起鼓起勇气来到了母亲生长过的地方,那是泰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风光秀美,空气清新。
因为是冬天,处处都是一片潇条,绵延的泰山山脉从小镇的外面走过,给小镇增添了几分雄伟的感觉。
母亲自小就是孤儿,家乡早已没有什么亲戚,白惠和楚潇潇在小镇的一家旅馆落宿,在转天的清晨,踏着白雾走进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
房子早已不是当年的破败的房屋,一排排暂新的青砖瓦房林立。按着吕婶当初提供的线索,白惠和楚潇潇去看过了母亲住过的地方,又走过了母亲曾经就读过的学校,末了见到了当年收养过母亲的老校长。
那个老人给他们讲述了母亲少年时期的事情,白惠专注地听着,那是关于她母亲的,为数不多的记忆了。
楚潇潇到了那座小镇之后,神情便是一片沉郁。他一直没怎么说话,白惠知道对于母亲,更加伤心悔恨的,恐怕是哥哥。
从小认别人当母亲,三十岁了,才知道那个逢年过节都要拜上几拜的人,并非生母。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在村里老人的带领下,兄妹二人找到了外祖父母的墓地,献上了鲜花。转天,楚潇潇和白惠匆匆地返程了。在家里歇息一晚,楚潇潇便踏上了回程的火车。白惠和徐长风带着两个孩子一直送他到站台,楚潇潇的身影踏上火车,白惠的眼里已是热泪盈于睫。
“舅舅,再见。”小糖糖对着楚潇潇挥舞着嫩嫩的一只小手。
小豆豆则是在他爸爸的怀里,向前挣着小身子,小嘴里嘟浓着要“上车车。”
在站台的不远处,楚远山匆匆而来,然而,那火车已经缓缓启动了,楚潇潇绿色的身影隐没于车厢之内。楚远山奔跑了几步,体力不支,呼呼地喘着气,那火车已经鸣着笛从他的身边轰隆隆地驶了过去。
楚远山的手臂扶住了一旁的水泥柱子,身上腾腾的出着虚汗:潇潇,你竟是如此地恨爸爸吗?回来这么多天,不曾过来看爸爸一眼,而走得又这么匆忙,爸爸还没有看到你呀!
匆匆赶来的楚远山心中五味杂陈,悔恨,悲伤,心疼,让他的身形颤了颤。
警卫员扶住了他,“首长。”
徐长风的眸光不经意地望过来时,正好就看到了楚远山那看起来比之以前要苍老许多的身影。
他的心底微叹了一声。
白惠并没有看到楚远山,她沉浸在与哥哥分别的空落里,心头十分难过。此去一别,不知哪日才能再见呢!
“小北,你先带你嫂子他们上车,我去那边有个朋友。”徐长风将怀里的小豆豆交给了小北。又对着妻子道:“我去去就来。”
徐长风说完就迈开步子离开了。
白惠没有多想,抱着小糖糖和小北一起走向停车场。
徐长风则是走到了楚远山的车子前。
楚远山依然穿着军装的身形虽然还是那么魁梧,但步伐却是缓慢而迟顿。徐长风走过去时,楚远山满是苍桑的眼睛看向他,对于徐长风,还有自己的女儿,楚远山是愧疚的。尤其是女儿,自小就流落在外,受尽生活的苦,后来,还被他这个亲生父亲百般为难。
楚远山自觉没有脸见女儿。
是以,他只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流连在女儿的门外。有时候会从铁艺的栅栏外面看到那两个小娃娃,多么可爱的一对小娃娃啊!他的女儿小的时候,是不是也像那个女娃娃那样?
徐长风凝视着眼前的老人,深眸里有一种很复杂的神色。楚乔早已死去,楚潇潇远赴西藏,而白惠,打心眼里就拒绝去看望她父亲这样的想法。
对于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削了不少的老人,徐长风心里也是一番别样的滋味。
不管他当初错得怎么样,怎么样的溺爱楚乔,怎么样的难为徐家,怎么样的难为白惠。他也还是楚远山。从血绝缘上,他就是他妻子的父亲。
所以,他不能无动于衷地不过来看看他。但是楚远山却是默然地收回了眸光,“我……有愧。”
他半晌才这样说了一句,而后慢慢地转了身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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