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夺诀会一结束,白钟便急匆匆地随着颜如何来到了如玉的房中。
大夫给仔仔细细瞧过了,锁骨下方的划伤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于是只上了药,又密密地缠了一圈纱布便罢了。而昨夜如玉所受的那一脚却不容乐观,她身子本就虚弱,从小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实在古怪得很,现下又被活生生地狠狠挨了一脚,整个人就如同飘散的纸片一样懒懒地躺在床上。只用眼睛看,腹部也并没有不寻常的地方,可就是觉得疼得厉害,想必是已经伤到了肺脾,应该好好地休养一番才是。
颜如何整整一晚都陪着她,说什么也不肯回房。如玉拿他没办法,只得叫他在屋里搭了一个小榻,勉强睡下了。
没想到到了午夜,如玉却发起了高烧。
体质一但虚弱,就连平日里觉得暖烘烘的夜风也感觉是刺骨的凉气。如玉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忍不住把牙齿磕得咔咔响。这样没一会儿,却又感觉自己像被架在了火坑上,热得喘不过气来。她知道不能再受凉,可是又敌不过火烧一般的苦楚,于是只轻轻将被褥微微向下拉了拉,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这样折腾到了四更天,她才酸着眼睛迷糊了过去。
颜如何早早便起了身,一看如玉脸红得厉害,唤她也唤不醒,伸手往额头上一探,顿时惊得浑身发凉,忙不迭地去找大夫。大夫看了不住地摇头,这并不是普通的病症,退了烧也就完了。只是其中缘由,他却怎么也弄不明白。这救病扶人,也得找准了路子,人家要你看什么,你就看什么,特别是那些你还不能确定的症状,是万万说不得的。若说对了,却不知道怎么治,会被说成庸医;若说错了,还是会被说成庸医。
“老朽已经给姑娘开了房子,只要按照这个去抓药吃了,这烧也就会退了。”
撂下这样一句之后,大夫便告辞了。
如玉被颜如何唤醒,整个人都看起来浑浑噩噩的。颜如何扶着她坐起来,好容易哄着她吃了药,她躺在床上,还没眨眨眼睛便又睡了过去。
颜如何看得心疼,久久站在床边,那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扭得像麻绳似的。他弯下腰捻了捻被角,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出门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的身后紧紧地跟着白钟。
自听说如玉被袭之后,自己便好似没了知觉,*辣的日光照在他脸上,竟白得像鬼似的。
昨日在一起还说到了毒尊,怎么就没有引起半点警戒心呢?那独尊下手向来不留情面,什么妇孺书生,对他来说,没有不能杀的人!
白钟深深吸上一口气,硬着头皮抬脚进了房。因如玉体寒,又因发烧全身发冷,颜如何便叫小二端了今年冬日用剩下的炭火,取了火盆放到床边,整个房间都热腾腾的。
如玉听见声音便眯着眼去看,微微一抬头便有凉风往脖子里涌,她被冻得一哆嗦,又缩着脖子钻进了被子。
白钟见她面色灰白,心底隐隐作痛。这样瘦弱的身子,怎么能禁得起?他走进了两步停住,隔了半晌才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她,轻轻唤道:“小玉儿,我是白大哥。”
如玉笑着侧过头,左颊正不深不浅印出了一道梨涡:“白大哥,你来啦。”
白钟迟疑着轻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这样会不会打扰了你休息?”
“当然不会。”如玉抿嘴道:“自打昨晚二师兄就守在床边,不然我下床,我闷在床上可无趣了!”
白钟缓缓在床沿坐下,说道:“你受了伤,昨夜又发了高烧,自然不应下床,等到你痊愈了,再活动也不迟。”
“我的烧已经退了,腹部虽然偶尔还有一点点痛,可是根本不妨碍我的日常动作,这么点小事,就不要夸张了。”
“小事?”白钟蹙起了眉:“这可不是小事,遇上了毒尊,就有随时可能丧命的危险!要不是今日颜兄下手快,我也得找上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二师兄?”如玉打断了他的话,不解地看向他的身后。
颜如何正一脸窘相地僵直站着,两颊微红:“我没做什么,不要听他胡说。”
白钟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转过头,戏谑地眨了眨眼睛:“昨日是颜兄胜了百里青修,今日便由他挑选对手。这倒好,他也不管那人在不在场,就这么挺着腰板在台上高呼毒尊的名字,可把众人都唬了一跳!”
如玉栗然一惊,睁大了眼睛。
“大会也没有限制,要求当事人一定得在场,纪南拿他没辙,只得任他叫喊,可没想到,这样一呼,毒尊到也真出现了。”
如玉紧紧拽着被沿,如惊弓之鸟一般大气也不敢出。
颜如何被看得窘迫,又不忍瞧她如此担忧,只得上前接了话道:“他那样的对手,若不经历一番恶战,是万万伤不了他的。我当时已经抱了十分的决心,就算不能当场了结他,也要施展出全力,大不了最后就是同归于尽。”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不好意思地笑笑:“谁想到,那独尊一出场,就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的右手和右腿竟然都没了!”
“没了?”如玉好似没有听清一般,喃喃道:“怎么会没的?”
颜如何耸耸肩,轻快地朝床板一拍:“不管怎么没的,都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一来,帮我出了一口恶气,二来,没了手脚的毒尊,就像没了翅膀的老鹰,再也飞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