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度要说他与越石的过往,越石却是瞪了他一眼,有些不乐意。
“这有何说不得的?”幼度偏就要说了,语气里满是执意。
越石起身,走到一边去了。望着远天,背身而立,面无颜色。过往的事,他想也不愿想。
南梁国君陈宣帝昏聩残暴,又生性敏感多疑,大兴冤狱。文人墨客之家,吟诗作对都要小心了,多说一个字,说错一句话被人听到,经言官之口传到他耳里,轻则蛊惑人心下狱之罪,重则忤逆作乱,株连九族。
越石与幼度六七岁那年,便是因为族人之中有意气风发者,嘴上犯事了,才遭了灭门惨祸。越石幼度长相俊秀,被人放水送到奸佞之臣家中做了***他二人就是在此时认识的。
长到十多岁,奸佞之臣死了,他们为了不被活埋陪葬,才拼了性命逃了出去。然而,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却又被人牙子买了,几经坎坷,终沦为面首。
“做面首之前,猪狗不如;做面首之后,总算是个人了,至少,是一个被需要的人。”言及此处,幼度脸上才又重展了笑颜,透着点邪魅。
听了他们的事,沈连城心里头酸酸的一阵难受。他们历经的人生,好苦。幼度生性乐观,没那么重的心思,而越石……他一定还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不可自拔吧!
沈连城不禁望向那个健硕的身影,恻隐之心大动。“我从未见越石笑过。”
“我也没见过。”幼度说,“他自小就不会笑,因为这个,不知挨了多少打。”
“不会笑?还是不愿笑?”
“我问过,他不肯说。”
便是还想笑,这么多年下去,也该不会了吧。沈连城想了想,问:“你们跟我祖父签的是一年的短契,契约期满之后,要去往何处?”
“自然是回京都忘尘楼。”
“忘尘楼?”
“我们被人牙子卖来卖去,最后忘尘楼的掌柜的,买了我们长契,长契之内,再与客人签订短契。”
“那要为你们赎身,得花多少银子?”沈连城问。
幼度一喜,眼里直泛桃花,“女公子要为我二人赎身?”
沈连城一愕,却是冷下脸来,“应该不便宜,我可没钱。”
听了她这话,幼度眼里并无失望之色。原本,他眼里的期待,也只是故意做作罢了。
“不过我倒有个主意。”沈连城微眯了眯眼目,闪过一丝狡黠,却不急着说,而是让青菱去将越石叫了过来。待他落座之后,她才道:“你二人可愿与我一道去往南梁腹地,成一番大事?”
“何事?”幼度新奇而问。
“现在还不好说。”沈连城只是有一个初步的打算,具体的,还得到了实地再看情况而定。
“我愿去。”越石二话不说,竟然答应了下来。沈连城呆了呆,只听他接着道:“我想回梓潼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