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春收到了两位堂姐写来的信,心里就有数了。跟秦含真与秦锦华打算盯紧了朱楼与绘春夫妻俩,防备秦锦仪出手不同,她觉得可以用更加直截了当的方式去解决这个问题。
秦锦仪忽然将朱楼与绘春从那么远的庄子上调进府中做事,为了不让妹妹们发现绘春的身份,又将她送回庄子上,独独留下了朱楼,可见此人在她将来的计划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拿住了这个人,秦锦仪估计也办不成什么事了。
秦锦春如今正帮着母亲小薛氏管家,大事她做不了主,但要为难一个小小的车夫,却是问题不大的。正好,她也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朱楼在承恩侯府的失仪,足以让他被撵出二房了。
那日跟出门的管事也是知情人,秦锦春只需要稍加暗示,那管事就会意地打压起朱楼来了,不但没再让他有机会再次出门,还寻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罚了又罚,把朱楼刚得的一点赏钱给罚没了,又打了他几板子。朱楼接连几日都只能窝在仆役房里养伤,差事也叫另一个会驾车的小厮替了去。很快,仆役之中就有风声传出,说朱楼要被撵出府去了。
与此同时,秦锦春为妨万一,还特地在祖母薛氏面前报了备。经过连日侍疾,她又有心讨好,如今薛氏对她这个小孙女儿还是挺亲近的。虽然及不上当初对秦锦仪的一半宠爱,却也是秦锦春从前未曾有过的待遇了。因此,有些小要求,只要无伤大雅,薛氏是不会拒绝的。
秦锦春深知这一点,便将朱楼那日在承恩侯府的言行添油加醋了一番,向薛氏告了一状:“那日长房前院里的管事仆人都看着,这朱楼好没规矩,鬼鬼祟祟地四处乱走不说,还想往二门里钻,又探头探脑地去看枯荣堂里侍候的丫头媳妇子们。我路过瞧了不象,让青梅去训斥他,他却大言不惭地拿父亲来压我,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受气事小,但这个车夫丢脸丢到长房面前,若不处置了,岂不是让长房的人以为我们二房连规矩礼数都没有了?我当时又气又急,想向父亲告状,偏父亲又喝醉了。况且那个朱楼正是他得用的人,我又怕说得太多了,父亲会不高兴……”
薛氏本来对这事儿有些漫不经心。不就是自家二房的一个车夫在长房表现得粗俗无礼了些么?他又不是长房的人,长房凭什么怪他礼仪不周到?只是小孙女儿说得也有道理,丢脸丢到长房面前,让长房的人以为二房上下都没了礼数,确实挺让人生气的。但更让薛氏难以接受的是,秦锦春说那个出身于自个儿陪嫁庄子的年轻车夫,竟然得到了儿子秦伯复的重用!
儿子一再忤逆她,不肯帮薛家的忙,明知道她这个母亲伤得严重,卧床不起,他还很少来看自己,只让妻子与小女儿到病床前尽孝。他的孝心都到哪里去了?!即使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她选择了儿子,放弃了薛家二房,但心里那股火始终无法熄灭。她如今怨上了儿子,也怨上了娘家兄弟,还怨这苍天不公,让她受了这许多的苦楚,却又不肯给她荣华富贵。这股怨气若不想办法发泄出来,她觉得她是一定不能好的了。
因此,一听说朱楼得秦伯复重用,薛氏立刻就产生了被背叛的感觉。既然是她陪嫁庄子上的人,那就该是她的人,却投奔了她的儿子,背弃了自己,这样不忠的下人要他做什么?!
秦锦春寥寥几句话,轻易地说服了薛氏,不再反对自己撵人。等她从薛氏院里离开,她立刻就去寻了母亲小薛氏,借着祖母的名义,要赶朱楼回庄子了。
小薛氏不知道来龙去脉,还有些不忍:“这个朱楼,我记得前两日才挨了板子,眼下正在养伤吧?大节下的,就这么把人赶出去,未免不够体恤。不如等他伤势好些了,再让他走吧?”
秦锦春则道:“他也就是挨了十来板子,伤得又不重,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祖母都已经发了话,我们怎么好违令?母亲若觉得不忍心,那就让朱楼在家里多养两天,年前一定要出府了。否则祖母那里问起来,我们如何交代?她老人家如今卧病在床,无法再管理家务,若是连一个粗使仆从的来去,母亲都要驳她的意思,她定然不依的。”
小薛氏想想也是,才叹道:“也罢,多赏那仆人些银子,让他回家去好生看大夫调养吧。”她又对秦锦春说,“我听闻这个人的媳妇原是在你大姐院里侍候的?虽然你如今把人撵走了,但你大姐那里,你可要好好把话说清楚,别叫她误会了去。她虽然待你不好,但总归与你是亲姐妹,哪怕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着想,也不能再跟她争吵了。你大姐是个糊涂的,你比她懂事多了,就多忍让她几分吧。等她出了嫁,我们就不必再为她操心了。”
秦锦春心中隐隐有些不以为然,但在母亲面前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他老婆确实是大姐院里的人,但不过是粗使的仆妇,大姐只怕都认不得她呢,有什么好误会的?她才来府里没几天,就因为生病,回庄子上休养去了。这般体弱,如何能在咱们家里当差?回头我给大姐院子里补个伶俐能干的仆妇,添上那朱楼家的缺,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