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姑娘现在气得没法说。
她伤得不重,因她如今的房间在前院,所以大夫也是先来看她的。诊断的结果自然是没有大碍,腰上的疼,拿点药膏擦擦就是了。大夫有自个儿研制的独门配方,治这种程度的扭伤,擦上两日就包管好了,就是气味难闻些。裴茵却一脸嫌弃,等大夫一走,就立刻命丫头将药丢了出去。
她才信不过这些山野大夫呢,天知道是不是庸医?赶紧回京城请位有名气的大夫来瞧,该擦什么药,喝什么药,都比这庄子上请来的大夫强些,哪怕他是蔡家庄子上的人呢。
大夫走了,裴茵又打发堂弟去准备马车,再叫丫头去帮自己收拾东西,预备回城,同时将哥哥裴程叫进了屋里,趁着屋里没别人在,抓紧时间数落他:“方才你怎么会摔的?我好好的呢,自个儿踩着脚凳上就能下车了,哥哥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何必因为那秦大几句话,就莫名其妙地来抱我下车?我被你吓了一大跳,你还没抱稳,把我扔地上了。我怎么也是你的亲妹妹吧?你怎能这般狠心?!”
裴程心里正愧疚得不得了,忙赔不是:“都是哥哥的错,当时哥哥也是害怕你叫人看穿了,才会想着抱你下来的。你叫得那么大声,我就吓着了,才会差点儿摔了你,实在不是有心的。”
裴茵听说是因为自己尖叫,裴程才差点儿摔了她,顿时更生气了:“要照哥哥这么说,这还是我的不是了?可见哥哥往日说疼我,都是骗人的。明明是你自个儿不小心,如今闯了祸,倒赖在我身上了!”
裴程能有什么法子?只得自己背了锅:“是……是哥哥错了。”
“当然是你错了!”裴茵生气的可不只是一件事儿,“你差点儿摔着我就算了,后来又是怎么摔到秦大身上去的?还抱着我一块儿摔!我差点儿叫你摔坏了,你知道么?!那地面那么平,你是怎么摔的?还刚好摔到秦大身上?!”
裴程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方才在外头已经听见了下人的议论:“好象是我扯着了她的裙子……”
“胡说!”裴茵气得脸都涨红了,“你没事儿怎会扯着她的裙子?你扯我的裙子还差不离儿。秦大摔了是她自个儿没站稳,与你什么相干?!旁人把事儿怪到你身上的时候,你就该打回去才是!你怎么能任由旁人胡说八道?!”
裴程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这都是别人亲眼看见的。再说……我当时也感觉到手上好象扯着了什么东西……”
裴茵简直要被哥哥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气死了:“别人那是眼花看错了!你手上扯着的是我的裙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要这么回答就是,绝不能认秦大是你扯下马车的!你没听见他们说么?秦大可能摔断了腿。当时她裙子上都是血,还不定伤得怎么样呢。万一她成了残废,讹上了你,你要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要娶她不成?!”
裴程大吃了一惊:“这……”他没想过呀……
裴茵深吸几口气,压低了声音:“总之,这件事哥哥绝对不能认下!我们现在也别管秦家蔡家如何了,赶紧让人收拾东西,先坐马车回城再说。回到家里,我们再去寻父亲母亲,请他们替我们拿主意。秦家二房那边,得安抚住才是。如今也别提什么亲事不亲事的了。万一秦家二房讹上我们,要哥哥你娶他家的断腿闺女,那才糟糕透顶呢!”
说着裴茵就要推裴程去收拾东西,裴程却没有动。裴茵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哥哥,你发什么呆呀?赶紧收拾去!”
裴程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妹妹……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吧?秦大姑娘……确实是因为我们,才摔下马车的。这场意外,谁都不希望发生。可是发生了的事情,总不能当不存在吧?秦大姑娘原本好好的,容貌秀丽,性情又温柔和气,待你还那么好……你先前装病,还是她一直在照顾你。这样的好姑娘,本该有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才是。若不是你装病,她也不会信以为真,然后在照顾你的时候出事。她腿上的伤若是真的落下了残疾,将来嫁不出去了,那也是我们连累的。横竖我们家本来就想要跟秦家二房结亲,定的是秦大姑娘还是秦四姑娘,又有什么差别呢?该我们负的责任,我们就认了吧?”
裴茵倒吸了一口凉气:“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秦大跟秦四能是一回事儿么?秦四在敏顺郡主那里最有脸面,秦大呢?别说郡主了,满京城里,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她是什么名声?!你别说她性情有多好,又才貌双全了,那肯定是装出来哄你的呢!早年她挑拣婚事,眼高于顶,势利得厉害,外头谁不知道呢?耽搁到如今还没嫁出去,也是自找的。我们家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怎么能娶那样的女孩儿做长孙媳?你娶秦四,我都觉得委屈了,更何况是秦大?!母亲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裴程听到妹妹抬出母亲来,顿时怂了:“那……那就先问过母亲的意思。兴许母亲不这么想呢?那也是秦家的姑娘呀,也是嫡出的……”
裴茵冷笑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瞥见卢悦娘与秦含真她们几个出现在窗外,似乎是来找她的,连忙压低了声音,匆匆叮嘱兄长:“总之,哥哥你什么都不要承认,秦大是自个儿摔下来的,与我们无关!”
不等裴程回答,卢悦娘与秦家姐妹们就进来了。她们先是问候了裴程的伤情,接着又问起裴茵的伤,安抚一番后,才问起当时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