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佩玖在院中静立一会儿,默默想着心事。
转身回头之际,看到春竹犹带泪痕的脸,想到春竹这丫头受自己连累,以后在府中日子必不好过。
陶佩玖现在还在府中,她尚且如此,陶佩玖若离开,她还不知怎样得受煎熬。得想办法为春竹谋划一番。
陶佩玖心中有了计较,忽然开口对春竹说道:“平时没注意,今个仔细瞧着,咱们的春竹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只是不知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春竹听了这话,已是红了脸,低下头讷讷道,“奴婢自小便于表哥订了亲,只等半年后,我年龄大了,放出府去,就与表哥完婚。”
陶佩玖一听,眉头舒展开来,心里替她欢喜。如此甚好,春竹以后有个好归宿,陶佩玖也可以放心了。
“那你表哥现在哪里?”陶佩玖问道。陶佩玖想,她要找机会亲眼看看,春竹口中的表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品是首要的,打心底里对春竹好才行。怎么也要把把关,如果人品有问题,说什么也不能让春竹往火坑里跳。
如若她表哥十分得不堪,陶佩玖一定想办法帮她另寻一户好人家,也不枉她们主仆一场。陶佩玖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他就在王府外院山庄办事。”春竹说完,嘴角微微上扬,想来二人感情很好。
“这样啊,那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要送你们一份大礼。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陶佩玖笑着问道。
“没什么,什么都不需要。。”春竹急忙摆手道,“能在王妃身边伺候一场,是春竹最大的福分,只盼以后王妃不受欺负,一生安康……”春竹话未说完,又要哭起来。
陶佩玖叹息一声,打断她说道:“咱们先不提那些烦心事,今个儿只准提高兴的事。”
今日陶佩玖已经精疲力尽了,不愿意再回想起刚刚发生过的那一幕了。
陶佩玖蹙眉想着,半年说长也不长,也有那人家儿提前个几年就为女儿置办嫁妆的。那现在就着手为春竹置办嫁妆吧。
不过要置办嫁妆,单靠陶佩玖的月钱恐怕不行。况且陶佩玖这般光景,府中账房是不会支银子给陶佩玖使的。
陶佩玖也想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来送春竹风光出嫁,来聊表自己的心意。
“有了。”陶佩玖灵光一闪,想出了个好主意,陶佩玖怎么忘了自己可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可不能浪费了师傅传授的好手艺啊。
陶佩玖问道:“春竹,京城打造金银首饰大多都去哪家?哪家的信誉最高?”
春竹低头想了想,缓缓开口道:“京城首饰店颇多,总共不下二三百家,可要说信誉最高的当属金凤楼了。”
“金凤楼?你了解多少情况,仔细说来听听。”陶佩玖正色道。
“金凤楼是京城的百年老字号,在伊洛国各处都有分楼。据说在伊洛国之外也颇有影响。”春竹缓缓道来。
“哦?如此看来,这个金凤楼不简单啊。”陶佩玖沉吟道。
“何止啊?据说金凤楼有独立的金银手工作坊,分上下两界。上界主管金银珠玉等器物的造作,下界主管绫锦绢帛、铜铁、竹、杂料的造作。分工明确,巧手工匠无数。历经风雨,金凤楼始终屹立不倒,京城小姐夫人们都以佩戴金凤楼的饰品为荣。每有新品,万人空巷,老爷夫人小姐们齐聚金凤楼,争相竞拍。”春竹说道。
这样说来,金凤楼是最好的选择了。陶佩玖想着。
也只有这样的老店,这样的底蕴才有资格跟陶佩玖做这笔买卖。
也只有金凤楼,能保证在不暴露陶佩玖身份的情况下,还能将陶佩玖所要交换的袖隐花丝技艺学会,守护好并流传下去。
“好,那咱们就去金凤楼。”陶佩玖想清楚了,就不再拖泥带水了,直接说道。
“啊?王妃要去金凤楼?”春竹重复道。
“当然了。”陶佩玖欢快地说道“春竹,别磨蹭了,赶紧进屋,笔墨伺候。”陶佩玖边说边作势挽起袖子,往屋里走。
走进屋子,陶佩玖倚在窗前,低头沉思。
陶佩玖打算画个图纸,既要能一下子吸引眼球,隐含袖隐花丝镶嵌技艺的精髓,又不能太过繁复,耗时太久。
陶佩玖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窗棱。
片刻顿了手指,有了主意,她决定选取袖隐花丝技艺中,一种中等难度的手法来传授。
陶佩玖走到桌边,提笔先画了一柄如意,随后又画了一个手镯。
物什都是寻常物什,这关键是造作技艺。
所谓的袖隐花丝镶嵌技艺,也称为“细金工”,镶嵌技艺还有迹可循,而袖隐花丝,这种技艺据传已失传百年,不可考了。
这两件物什,都采用了袖隐花丝中的编织堆垒技法,手法细腻,耗时又长。
既考验手法又考验精力,大凡毛躁、脾气急之人,是学不来的。
就说那柄如意全部要靠细金丝编织成孔眼均匀,外表光亮,没有任何接头痕迹的繁复图案,乍一看仿佛是镂空掐丝技艺,可内里暗藏玄机。
春竹看了,赞叹不已。
陶佩玖心想,这可多亏她那不靠谱的师傅,她经历无数的艰辛才得以学成这门技艺。
想想都是一部血泪史啊!
当年师傅为了摆脱她,自去潇洒,成天淘换些不世的技艺绝活,硬逼着陶佩玖学,扬言陶佩玖只有学会了,才有资格跟他一块儿下山游历。
还说什么江湖险恶,没有一技傍身是万万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