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佩玖吓了一跳,险些从秋千上栽下来。
一个手臂从一旁伸出,慌忙扶住了陶佩玖。
陶佩玖回头看时,见到伊冷安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将头微微后仰。
此时夕阳的余晖,让这张脸庞多了些柔和。
陶佩玖看得心中一跳,赶紧垂下眼脸。
伊冷安见陶佩玖半天没说话,接着说道:“王妃,好雅致啊。素闻公卿之家的夫人们,闲暇时节,多以女红针黹为乐。本王怎么从未见过你捻针捏线,倒是不是蹴鞠就是秋千的。”
陶佩玖侧移了几步,离得伊冷安远了些,这才开口道:“王爷难道忘了,我可是蛮夷,哪儿会那些小女儿家的细致活儿?再说,我朝民风开放,兼容并蓄,宫中的娘娘们都策马击鞠,上甚喜之。王爷,不会是要逆潮流而动吧?”
说完,嘴角弯起一个讥诮弧度。
这时平地一阵风,陶佩玖险些眯了眼。
陶佩玖扭身眯眼望天,心想:今天是个什么破烂日子,是不是要下雨了。
“春竹,那幅画裱好了没有?”陶佩玖问道。
“回王妃,今儿早上送过来,奴婢已经收在书架上了。”春竹已从小丫头手里,接过茶盘,见问忙答道。
“哦?是什么了不得的画,本王倒想见识一下。”伊冷安也随着进了屋内,接过茶碗,抿了口茶,说道。
春竹刚想作答,陶佩玖抢先说道:“不值什么的,免得污了王爷的眼。”
“哈哈……”伊冷安就坡下驴,说道,“这话说得在理。话说你们何必弄些滥竽充数的疵品。你们眼前就有一位画技一流的大家,你们何不求他画一张?”
说完,端坐扶手椅中,打开骨扇摇了摇。
陶佩玖撇撇嘴,春竹抿嘴笑着,自去取了磁砚水壶,又取了墨锭,在临窗大桌子上,铺上了宣纸,低头,细细研墨。
伊冷安正经八百地、目不斜视地端坐半日,不见有人求教,自是无趣。斜眼瞅见陶佩玖早拿了卷书,低头读了起来。
伊冷安这个气啊,心中的小火苗子,噌噌地往上冒,刚要发怒,却见春竹正笑着,研墨,不禁又消了气。心想:你只不知我的画好,所以请看我。待我画完,看你有何话说?
伊冷安刷地一声,合了骨扇,笑道:“想不想见识一下我的画作?”
他倒是好兴致。陶佩玖满脸无所谓的样子。
伊冷安也不计较,势要露一手,已是向桌边走去了。
这是蹴鞠事件之后,伊冷安首次到陶佩玖苑中。
下人们都传他恼陶佩玖砸了他一下,所以故意冷落陶佩玖,以示惩戒。
只有陶佩玖知道他是因为心系芸妃,不忍芸妃伤心,才会久久不来。
春竹见伊冷安肯到陶佩玖这里来很是高兴,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陶佩玖无语,怎么她就没这待遇?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姑且看看伊冷安画的什么吧。
伊冷安立在桌前,低头沉思。
春竹在一旁细细研墨,还不时怪怪地看陶佩玖两眼。
陶佩玖则坐在一旁茶几旁,淡然捧卷品茶。
良久,伊冷安提起笔来准备作画,落笔前,还意味不明地笑着看看陶佩玖,看得陶佩玖莫名其妙。
陶佩玖拿眼示意春竹给个暗示,没想到这小妮子有人撑腰了,竟不理睬陶佩玖,只自顾自掩嘴偷笑。
陶佩玖看她笑得那叫一个欢实,暗想难不成是画的自己。
这一想反而把自己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反而有些忐忑不安,失了淡然之意。
陶佩玖正踌躇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时,只听伊冷安说了一声“好了”。
陶佩玖没顾得上矜持一下,几步走过去。
入眼一副淡雅的水墨画,用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女墙内荡秋千,一男墙外仰头望的情景。
总体来说,很有意境。
但是着墨不多,男女也只有轮廓,根本看不真切。
陶佩玖有些失望,瞪了春竹一眼,这也值得笑成那样,太沉不住气了。
等墨迹稍干,伊冷安示意陶佩玖将刚才的《蝶恋花》词句题与一旁。
陶佩玖也不客气,蘸饱墨汁,闭目将词句在脑中温故一遍。睁开眼后,运笔如风。
陶佩玖虽未受有大家指点,但写得也是娟秀小字。
“马马虎虎。”伊冷安看完说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好在陶佩玖的神经足够强大,有超强抗打击能力。
“看我的。”伊冷安重新蘸墨,经过沉思之后,在空白处题词曰:“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陶佩玖看罢,知道这是《诗经》里面的句子,说的是一男子对一女子思而不得的惆怅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