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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情敌出现vs登堂入室(1 / 2)

凌府大大小小,全部出动,只有老夫人和凌敬天坐在下方位置,其余内眷分别立在二人身后。

凌敬天端着热茶,茶盖驱散雾气,袅袅雾气遮掩了眼底的神色。战冀北不能给他带来利益,也是攀不上的人,他定然要立即舍弃。

京兆府尹一事,他算是明白了,战冀北早就挖好坑等着他去跳,被百官孤立,断他前途。

他如今的地位着实尴尬,要想继续做官,必须要另谋出路,恰好,他命不该绝啊。有人把机会送到他跟前,他为何要说不?

老夫人却是不悦,她的孙女两个都出色,全都被凌琉玥给毁了。不然,这些大好的姻缘全都落在烟儿、瑾儿头上,何时轮得到吃里扒外的低贱野种?

尽管心底忿忿不平,可凌琉玥还能给她点利用价值。若是‘娶’了雪花国的王爷,府中又多了一个吃白饭的。而且,还得罪了战王。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侯府未来被战冀北折磨得不见天日的惨状。

浑身一个激灵,淡淡的瞥了眼门口的凌琉玥,斟酌着借口,免得得罪了邪王:“邪王,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侯府并没有接到赐婚圣旨。”也就在刚才,才得知凌琉玥和邪王退了亲,便宜了蛤蟆女。悔的心肝绞痛,她的女儿嫁到了江南,育有一个女儿,早知拿生辰八字与馨儿合一下,勉为其难的做个夜王妃,女儿便也能回京。

邪王目光灼灼的盯着凌琉玥,饶有兴味的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连,将老夫人的话当空气,置之不理。

老夫人面色微变,怕自己这话说的邪王不爱听,沉着脸,想着措词。

凌敬天觉得他和老母的八字相冲,以至于事事和他做对,坏他官路。面色难看,沉声怒斥:“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谄媚讨好的对邪王说道:“当初雪花国陛下提议联姻时,下官当即便得知,接到皇上的圣旨,封赐玥儿为郡主,与雪花国联姻。”

他之前选的是战冀北,可战冀北不帮他,他便要倒戈。从极力撮合,变成极力拆散。

邪王挑眉,细长的眉头比女人精心描绘的还要细致,看的让女人心生嫉妒。

“哦?”邪王妩媚一笑,摩挲着脸颊上指甲大的擦伤,轻笑道:“没错便好,是吗?妻主!”娇媚的嗓音带着魅惑力,叫的人骨头发酥。

随着邪王容岩的起身,柔软如水般温软的锦袍倾泻,支撑着脸颊的手垂落身侧,宽大的袖摆遮掩着细腻的肌肤,好似多用一份力道,便会擦伤这白腻娇嫩的手臂。

妖孽!

凌琉玥咋舌,雪花国男子地位不如女子,难不成把男子当女人养?

领教了他的毒舌功力,忽而,见他温顺起来,凌琉玥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带上了一层虚伪的面具,讪笑道:“邪王人比花娇,我这一介粗人,怕是消受不起。”

容岩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挑衅的睨了眼战冀北,见他眼底闪过愠怒,妖孽的一笑道:“本王就喜欢皮糙肉厚,正好亲热时,可以给本王磨磨死皮。”

凌琉玥脸皮子狠狠一抽,腰一紧,便被战冀北拦在身后:“去死皮,本王可以成全你。”战冀北衣袖一甩,门口路过的洒扫婆子被甩到容岩怀中。“本王最擅长剥皮。”眼角寒光一扫,冷笑道:“邪王的肉质老硬,肤色暗沉,需要本王给剥皮刮肉,长新的么?”抢他的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容岩身形一闪,避开了粗使嬷嬷,立即掏出巴掌大,雕刻精致图案的铜镜,照看了两眼,别着散乱的发丝,整理仪容,呵呵笑道:“本王天生丽质,王爷这副皮囊,在雪花国送作妾都没人要。哦,不!送给花楼,妈妈也都不收,他们素来不做赔本生意。”

说罢,走上前来,嫌弃的用手指戳了戳战冀北的胸膛,见他岿然不动。索性绕到他身后,揪出凌琉玥,与战冀北并排相站。容岩托着下巴,悲哀的摇头道:“活脱脱的美女与野兽。”

战冀北脸黑如墨,因怒火而面部肌肉抖动,稍显扭曲。

容岩权当没瞧见,拎着凌琉玥站在自己跟前,将擦得锃亮的铜镜放远,照映出两人的模样,笑眯眯的感叹道:“多有夫妻相,啧啧,这是几辈子修都修不来的福气。干了几辈子缺德事的人,怎么能把我们拆散?”话中意思意有所指。

凌琉玥自动忽略他说的话,看着铜镜里面两张娇颜挨在一起,弯月眉,丹凤眼,樱红丰唇,倒真是有两三分相似。

战冀北觉得十分刺眼,夹在中间,隔开两人,讽刺道:“你这小身板,充其量算是女人,碰上刺客,别吓得率先躲在凌儿身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赶走了小白脸,来了个娘娘腔。

容岩笑的花枝招展,见恶心到了他,也就稍稍收敛了一下。

“你不要这么恶心人,阳刚点,像个男人,别跟着人妖一样。”凌琉玥被拎来拎去,一拳揍在他的花容月貌。觉得凌若瑾幸好死了,不然也会羞愧死。嫁给一个比她还要美十倍不止的男人,给活路么?

“冤家!”容岩歪着头避开,丝毫不见恼,掩嘴一笑,戳了戳凌琉玥的胸口。

凌琉玥脸色扭曲,他怎么能这么极品?

战冀北眼底掀起浓郁的墨色,死死的盯着容岩的手指,恨不得捏碎。

凌敬天和老夫人被容岩的言行举止,雷的瞬间石化,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一个大男人和个女人一样,带出去不是丢人现眼么?真是败坏门风!凌敬天有一瞬后悔了,他是招来一个怎样的煞星?如此不男不女,日后不是平白让人耻笑么?

可,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富贵,咬了咬牙,待他们住上一个月,雪花国的使臣回去后,便按个由头,将他们给打发出去。

凌若轩由原本看热闹的神情,立即变成了呆滞的模样。自动脑补着容岩坐在女人堆里,谈论着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各个大宅的八卦,瞬间心里不能承受。

他们侯府的荣耀,都是祖祖辈辈马上打下来的,府中多了这么一个雌雄莫辨的男人,他日后走出去,都会受到同伴的嘲笑。

斜眼瞥了眼候在容岩,身段柔韧多姿,他身后的女侍卫,却身形魁梧健壮,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鸡肋身板,一脸扭曲的艰难移开视线。

不禁有些同情凌琉玥,‘娶’了一个比她还女子的男人。不过随后想想她彪悍的性格,觉得上天这造物神太过神奇,一强一弱,两人确实挺般配。

心里阴暗邪恶的想到,他们夫妻两相处,成天讨论女人之间的事情,便有些幸灾乐祸。

似乎察觉到凌若轩的心思,容岩乐不可支的说道:“冤家可与我们雪花国的女子差不多,一样威武,肯定能将我保护好。”

战冀北见他那股得瑟劲,额角青筋跳动:“你能替她做什么?”

“冤家不会的我会,我不会的冤家会,这就行了。”

战冀北转头看向凌琉玥,凌琉玥喝了几口茶水,缓了缓胃口,淡漠的说道:“我不会裁衣,不会绣花,不会……太多,嗯,女人会的我都不会。”打死凌琉玥都不相信容岩真的会女子的活计。

“哎哟!这些我都会,战王这么粗鲁的人,肯定不会!你会武功,冤家也会,难道你娶她,就是抱回家打架?”容岩娇嗔的一跺脚,取笑道。看着战冀北千变万化的脸,心里无比得意。

战冀北深深的看了眼容岩,指着偏厅说道:“去,本王告诉你会什么。”说罢,径自走向偏厅。

容岩不多想,便随着战冀北过去。

凌琉玥不知道他们去那边说什么,但铁定没好事,便也不去凑热闹。

可——

不一会儿,偏厅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打砸声,阵阵娇媚的呻吟。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伸直了脖子,想要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可又碍于战冀北的气场,只得作罢。

片刻,战冀北弹了弹袖摆的灰尘,神清气爽的走来,微勾的嘴角,面部冷硬的线条稍显柔和,彰显他此刻的好心情。

凌琉玥心里痒痒的,好奇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也是暧昧的看着战冀北,眼底闪耀着八卦的光芒。话说邪王长的比花娇媚,比女人还可人。战王动了心思,也不太意外。

可,不用这么猴急吧?

“啊——”

偏厅传来悲痛欲绝的尖叫声,仿佛天塌了一般,听着极为瘆人。

众人了悟,不会战王真的把人做了?

容岩衣襟凌乱,一丝不苟的发髻倾斜。一手撑着腰,一手用锦帕捂着脸,柔柔弱弱的仿若一朵怒放的鲜花,在暴风雨中肆意的凌虐了一番,颤颤巍巍的走出来。

“你、你、你惨无人道!”容岩看着气定神闲的战冀北,气的跳脚,瞬间炸毛了,这是人身攻击!

激动的用手指着战冀北,便放开了遮掩面部的锦帕,露出青紫一片的脸。左眼被揍的紫了一圈,右脸颧骨高高肿起,嘴角裂开,有点淤青。

一直守着容岩的女侍卫,面无表情,板着脸,呵斥道:“王爷,端庄!”

容岩脸一抽,怒容尽数敛去,桃花眸子潋滟,似被风吹皱的一汪潭水,要将人溺毙其中,透着丝丝委屈。

凌琉玥嘴角抽搐,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脸,不忍直视的别开了脸。若他另一只眼睛完好,那真的要把人给看化了。可现在,却只有挖心的感觉。吞创伤药,也治不了她心口的伤。

不过,却有一点同情他,因为环境不同,却不能做自己,身边还带着一个监督的人,不能有一丝一毫不合理之处,没有被折磨的精神分裂,也算他心怀宽大。

容岩眼底闪过阴霾,心底却把战冀北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语调娇媚道:“冤家,今儿个是我们新婚大礼,未免耽误了时辰,是不是要入洞房了。”敢揍他的脸,他就敢睡战冀北的女人!

“对对对!”凌敬天两耳双目,饱受折磨和摧残,一见他们不再斗嘴,便插嘴道:“玥儿,别耽误的时辰,洞房大伯都布置好了,小院落、兰花苑,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别让雪花国来的祖宗在这儿现了!

凌琉玥犀利的斜睨了眼凌敬天,冷冷的说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替你女儿‘娶’亲?你在国寺不是藏着一个女儿么?大可以接回来,免得我一个不高兴,抗旨连累了侯府上下。”

凌含烟只是疯了,并没有死,按道理也轮不上她。

“对,玥儿早已与战王有了婚约,邪王可以嫁……”老夫人环视一圈,发现除了千娇百媚的侍妾,凌敬天根本就没有了女儿。灵光一闪,浑浊的眼底闪过算计:“老身有一个外甥女,在江南也是大户人家,自小便精心养育,拿出去不比帝京千金差。”

老夫人对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很满意,幸好她脑筋灵活,既不得罪战王,也拢络了邪王。

“闭嘴!老成一把骨头了,回去好好等死就行。顶着这张寒碜的脸,出来要吓死人么?”容岩心里很不高兴,这老不死的不是坏他计划么?

老夫人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的浑身颤抖,却有不敢发作,只得咬紧后槽牙,将一肚子的怒火往肚里吞,怨恨的瞪了凌琉玥一样,都是这小贱人招惹的祸事!

凌敬天一见容岩发怒,立即讨好道:“老夫人老糊涂了,玥儿刚与夜王解除了婚约,还是清白的姑娘。”最后‘清白’两字,说的极飘忽,一点底气也没有。见识了邪王的喜怒无常,尖酸刻薄,不禁担忧,若邪王发现凌琉玥不是清白之身,会不会大动肝火,祸及侯府?

心思一转,凌琉玥是将军府的人,关他侯府什么事?这样一想,便心安理得,更加卖力的讨好容岩。“玥儿,这些年大伯对你也有养育之恩,情同父女,也不算是有违婚约。”

战冀北眼底凝结着寒霜,凌厉的目光刺在凌敬天身上,仿若将他凌迟:“你敢要本王的女人?”

容岩在得知女皇让他联姻,便提前来了大越,要做掉那个女人,却没料到被凌琉玥给杀了。调查一番之后,才发现是有人想要利用他呢!虽然心底很不悦,可凌琉玥太让他刮目相看了,最重要的是,她是战冀北的女人,能抢回来恶心恶心战冀北,他为何要拒绝呢?

“她姓凌,本王就敢要。”容岩笑意吟吟,特别是你战冀北的女人!忽而,心底有些不舒服。他记住战冀北三年,每天每夜都念念不能忘,不扎他小人都睡不着。他!居然不认识他了!

为此,他很不高兴!

于是,便皮笑肉不笑的给他添堵:“战王果然贵人多忘事,就爱抢我的女人。你大约不记得三年前的事情吧?那个女人,这么快就让你腻味了?”

战冀北脸一沉,是他!颇有些意外。

“娜拉公主知道你美人在怀,将她送给你表哥,不知道会不会伤心。”容岩一脸不忍心,散漫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凌琉玥说道:“我和你打赌,娜拉和你同时遇险,他第一个定然是救娜拉。你们女人不都想要嫁给把自己放第一位的男人么?你确定要嫁给他,不考虑本王么?本王会将你放心尖儿捂着。”

他语气里的笃定,使凌琉玥转头看向战冀北,战冀北抿紧了唇,森冷的眸子如利箭般射向容岩,冷冽道:“本王不会让她遇险。”

闻言,凌琉玥心里有些失落,却不知为何而失落,心烦意乱的撇下这两个男人,离开了争闹不休的侯府。

容岩见凌琉玥走了,邪邪的笑道:“战冀北,上次你抢走本王的女人,本王等你等了三年,就在本王要放弃了。你终于不负所望的看上了一个女人,你觉得怨念已深的我会放弃?”说罢,捂着阵阵抽痛的脸,心里冷笑,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转身,便去了凌琉玥的院落。

战冀北拳头捏的‘咔嚓’作响,阴冷的扫过众人,冷冷一笑,甩袖而去。

凌敬天被战冀北那一眼,吓得肝胆俱裂,待他走了,深深的舒了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个煞星。

可,下一刻,战冀北所在的位置,地板寸寸龟裂。

凌敬天双腿发软,抹了额头渗出的冷汗,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瘟神一走,老夫人的怒火便爆发开来:“好!好!好!老身生了一个好儿子!你为了那点前途,得罪了战冀北,你是嫌侯府不够招人眼?”老夫人气的两眼发黑,她握着关于凌琉玥的王牌,只要战冀北在乎凌琉玥,便能要挟他,向他无尽的索取。

如今倒好,凌琉玥嫁给那什么雪花国的王爷,一切到手的富贵,烟消云散。

说不定,战冀北想到那次她的要挟,会痛下杀手的报复侯府!

“你懂什么?你为凌寒远争取的破官位,让我被百官排挤,根本没有立足之地。那是丞相看中的位置,你和丞相抢,以为侯府还是当年如日中天,人人巴结的侯府?”凌敬天这些时日来的怒火,一股脑的发泄。

他腆着脸讨好凌琉玥,所有最好的都送过去,连女儿的死都没有追究她。只差将脸皮扒下来,任由凌琉玥践踏。到头来,什么都没捞着,还得罪一大票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哪有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真的付出代价?战冀北不过是玩玩凌琉玥,凌琉玥真拿自己当人了!

“混账!”老夫人气的一拐杖抽在凌敬天的腿上,怒骂道:“你就是个畜牲!你弟弟就是被你给害死,他没有死,侯府怎么会是如此田地?”说罢,老夫人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

都是那贱*害侯府不和睦,闹得兄弟两人反目,可怜她的儿子被牵连而死。

想当年,她走出去,谁不是阿谀奉承她?连一品夫人见了都和和气气,现在,七品芝麻小官的妇人见了她,都敢在背后吐口水。

巨大的反差,让养尊处优的她如何接受?近日来,更是时时想起小儿子的好来,可惜被贱人给祸害了!

凌敬天面红耳赤,看着一众小辈小妾都在,火冒三丈。怒吼道:“都给老子滚!”阴厉的瞪着老夫人说道:“现在想起老二的好了?别忘了,害死老二的是你!是你到午门击鼓,上金銮殿状告老二。皇帝没有没收老二的兵权,那些人敢害死二弟?是你亲自杀死了他!”凌敬天牙龇目裂,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都嫌他没有老二出息,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短命鬼,泼天的荣华富贵,也装不进棺材,带不到地狱!

老夫人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昏死了过去。

众人一看,怕被怒火波及,全都一哄而散,只有凌寒远,命小厮抱着老夫人回长寿居。

——

凌琉玥坐上马车,到了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坊,上面是普通的两层酒楼,从后院的暗道下去,便是赌坊。里面乌烟瘴气,人声鼎沸,嘈杂不已、

赌坊分为两层,入口处便是一楼,全都是摇骰子,推牌九的赌具。从大堂中间的楼梯上去,便是二楼,布置了一圈雅间,站在凭栏边,可以将全场尽收眼底。

大多有身份的,全都是上二楼雅间玩,筹码也比下面大许多倍,极受权贵亲昵。而一楼则是流氓地痞,或是想要发大财的穷人。

凌琉玥一进来,被刺鼻的大烟味呛到,环视一圈。一堆一堆的人,大到七旬老朽,小到黄毛小儿,也不乏有些市井小妇。

赢得乐得合不拢嘴,眼底充斥着贪婪的*,输的神色萎靡,押上全部身家,奋手一搏。

凌琉玥清冷的脸上遮掩着一块面纱,径自选了一个位置偏僻的桌子,试了试手气,随意玩了两把,全都中。

有些赌民发现,纷纷跟着凌琉玥下注,无一失手,引起了庄家的注意。

凌琉玥却收手不玩了,因为她在人群中,看到一众人恭敬的拥簇着一个紫色锦袍的男子进来。男子举手投足间,浑身透着贵气,斜飞入鬓的浓眉下,一双狭长的眸子,略显凌厉,隐约流露出久居高位的霸气——野心。

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凌琉玥心底一震,放在桌子上的银子都忘了拿,拔腿追了上去。

想要上前确定,是不是她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是他呢?

可跟着上了二楼,七转八拐,却绕到了出口,推开门,便是繁华的玄武街道。凌琉玥茫然的四处搜寻,清清冷冷的大街上,零星几个人,行色匆匆的融入夜色,并没有看到那一抹紫色的身影。转身想要进去,门却如何也推不开。

而赌坊内,自凌琉玥走出去,正对着出口的另一边的暗门打开,紫色的身影闪现,透过门板上的猫眼,看着凌琉玥白色的身影融入夜幕中,布满阴霾的眸子里闪现了怒火:“怎么回事?”凌琉玥居然在这里,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管事的瑟瑟发抖,立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有些磕巴的说道:“属……属下没有留意到她,请主子责罚。”徐老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谁料到这祖宗会来赌坊?还是半夜里来!

主子前段时间特地叮嘱了一番,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儿虽然有许多权贵来,大多都是出阁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未出阁的只有江湖上的女子,哪有深闺小姐来?

可,凌琉玥,还真的就是不一般!

“自己下去领罚。”男子一甩袖,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街上不断搜索的人影,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显不易见的笑容。却未达眼底,转瞬敛去。冷哼一声,便进了雅间。

而不断搜寻的凌琉玥泄气了,她宁愿相信灯光太亮照花了眼,都不要确认那人是北冥夜。否则,太过可怕了!

完全和他如今的形象颠倒,哪有半分在她眼前的没脑子,冲动易怒的模样?

那是城府深深,难以捉摸,藏在深处,静静的观察着所有人的一切,操控着一切,掌握全局,胸有成竹的人。

——

凌琉玥懒散的倒在马车上,掀开车帘,观赏着不夜街的夜景。

两排高高矮矮的楼房屋檐下挂着红色灯笼,照亮了整条街道,酒楼、茶坊、客栈、红楼全都是通宵达旦经营,白日里便歇业。

与其他清冷的街道不同,这里人流攒动,吆喝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忽而,马车经过烟雨楼,姑娘们身着清凉,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招客。凌琉玥的目光,却死死的锁住二楼窗户的蓝色锦袍男子。

俊逸的脸上挂着轻浮的笑,一手横在着薄纱的女子纤细的腰肢上,一手端着酒杯喂食女子,随即,便抱做一堆。

北冥夜!

怎么肯能是他?

难道之前当真是看错了?

凌琉玥立即跳下马车,塞了一锭银子给招客的女子手中,指着倚窗而坐的北冥夜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女子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脸色微微一变道:“这位客人,来烟雨楼寻花问柳的男人如过江之鲫,看的人眼花缭乱,奴怎么记得住?”

凌琉玥才不信她不知道,北冥夜又不是没有权势的人。凭他是大越王爷,便有许多女人趋之如鹜,即便是个姬妾,也甘之如饴。

她能不认识?青楼里的人,都是混成精了!

从袖中摸出银子扔给她。女子立即眉开眼笑,每一处细微的表情,都透露着媚态:“这位爷戌时末刻便来了。”细长的眼瞥了眼二楼的窗子,眼底有着艳羡。

凌琉玥一怔,现在是亥时三刻,那之前在赌坊所见之人,并不是他?

可能么?

凌琉玥犀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女子,想要看出她是否被北冥夜给收买了。

女子被凌琉玥盯得浑身不自在,便色厉内荏的说道:“姑娘不信,就算了。”说着,扭着腰肢,风情万种的离开。

凌琉玥想了想,踏进了烟雨楼,妈妈上前打算拦下凌琉玥,却被她一身骇人的气势给吓退,连忙唤人去叫护卫,若她闹起来,便给打出去。

步上二楼,数着紧闭的雅间,第四间桃花涧门口停下来,推开门,一股浓郁刺鼻的脂粉味扑面,凌琉玥皱紧了眉头,挥了挥手,在北冥夜诧异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你—你来做什么?”北冥夜一见到凌琉玥,脸色一变,瞬间酒醒。

凌琉玥并不搭理他,查看着雅间里点燃的熏香,判断北冥夜来此的时间。青楼里的熏香里都含有催情粉,一般都是接客时,便点燃特制的熏香。而空着时,便是点燃另一种清雅的香味,来驱散雅间里的yin糜气息。

雅间分为内外两间,中间用雕花拱门隔开,垂落着烟雾色纱幔,旁边摆放着矮几,上面搁置精致的镂空香炉,丝丝缕缕的烟雾袅袅而升,香气溢满室。

揭开香炉,一盘熏香已经燃了四分之三,显然他来的很久了。可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瞥了眼卧室,桃红色的床幔散落,隐约可见床榻上的凌乱。

胃里一阵不舒服,看着北冥夜脖颈间印有的红痕,视线落在依偎进他怀中的女子,眸子微阖,媚眼如丝,脸色酡红,俨然是刚才经历了一场欢爱。

心底的最后一丝嫌疑被打消,猜测着赌坊的男子,到底是谁?

“看够了?凌琉玥,你不是来捉奸吧?别忘了,就在今夜,本王与你解除婚约了。”北冥夜微醺,眼神浑浊,端起桌上的一壶酒灌进嘴里说道:“哈哈!本王今儿个开心,终于甩掉了你这个草包。”指着脑袋,瞪圆了眼,眉头高耸,额头起皱道:“这儿,就是这儿,不知道被你戴了多少顶绿帽子,现在扔掉你这只破鞋,扬眉吐气了。”

凌琉玥眼底闪过阴霾,跨步走了上去。

“你要干嘛?”北冥夜见识过她的彪悍,一见她过来,吓一大跳。连忙推开怀中的女人,就要逃开。

凌琉玥阴笑一声,抓住他的衣襟,冷笑道:“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招。”说着,把他从窗户上扔下去。

“啊——贱人,你敢丢本王!”北冥夜扑腾着双手,随着他的话落,狼狈的坠落在地,迅速被围观。

凌琉玥皱眉,真的不是他?

不知为何,凌琉玥心底不安,深深的看了眼成大字型趴在地上的北冥夜,转身离开。

坐上马车,凌琉玥困倦的靠在软垫上,浑身松懈下来,打算闭眼休憩一下。

“嘭——”

马车撞击在石子上,颠簸了一下,凌琉玥蓦然睁开眼,便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了两个粗犷的男人,灰色衣衫的男人手中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黑衣人满脸横肉的男人则手执长剑,横在她的脖子上。

凌琉玥眼底闪过寒芒,不动声色的继续闭眼装睡,想要看他们有什么目地。

“这女人杀了?”手执长剑的黑衣人,看着凌琉玥的睡颜,面露凶光。

闻言,灰衣人摇了摇头:“出城再说。”嗓音沙哑,经过特殊的处理,改变了声道。

马车里一片静寂,突然,婴孩动了动,睁开了圆圆的,漆黑如星辰的眸子,看着一脸凶相的黑衣人,张大嘴巴,用力哭喊着,白嫩的小脸儿,瞬间通红。

“饿了?”挟持凌琉玥的黑衣人,动了动眉头,询问道。掀开帘子,见离出城还有几公里,阴狠的说道:“敲晕了!”

一记手刀劈在婴孩娇嫩脆弱的脖子上,婴孩抽了抽,便没有了声音。

凌琉玥身侧的手收紧了,经过辨认,马车已经行驶到山路,此刻已经出了城。

“到了,这个女人留不得——”黑衣人动了动凌琉玥脖子上的剑,话未说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灰衣人脸色凛然,伸手摸着身边的剑,刚刚碰触到剑柄,便被凌琉玥捏断了脖子。

凌琉玥看着面色渐渐泛青的孩子,连忙掏出战冀北给她准备的雪凝丹扳成一小半,喂了进去。

探着鼻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手指上,凌琉玥提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幸好没事!

或许是与她的经历有关,她对小婴孩特别有感觉,软软的小手,肥嘟嘟的脸蛋儿,霎时让她心底一片柔软。

可,接下来却又麻烦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身上只有包裹着的襁褓,只有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项圈,没有任何东西,证明他身份的线索。

犹豫了半晌,凌琉玥准备把他带回去,即使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她也不忍心丢下不管。因为她和弟弟便是被遗弃的孤儿,更能感同身受没有父母的孩子,多么的艰难。

甚至,他们有些因为不能饱餐,而没有机会长大成人。

在两人身上摸索了一番,均在腰间摸出一个黑铁令牌,上面刻着‘锦衣卫’几个大字。

缪渊?

又是他!

——

侯府小院落里,并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小小的婴孩而掀起波澜,倒是很平静的接纳。而帝京其他两处,却是弄得人仰马翻,一夜未眠。

日头高照,晴空芳好。

凌琉玥抱着小家伙到观荷亭透透气,小家伙喝了一点点羊奶,又继续呼呼大睡,脸色已经恢复,粉粉嫩嫩,似剥壳的鸡蛋,煞是可人。

此刻,眼睛闭上,嘟着嘴,鼓着口水泡泡。凌琉玥心痒难耐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神色不自觉的温柔下来,眼底的寒气化去,蕴藏着柔柔春水。平时微抿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如春风般的浅笑。

红藻看着亭中两人,凌琉玥伸手拂开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青丝,温柔婉约,如空谷幽兰的静雅的气质,美好的如同一副春意浓浓的泼墨画卷,柔美而暖入人心。

“哇哇……”一声啼哭,划破了静寂而美好的画面,凌琉玥轻轻抱着他,摇晃着,轻轻哼着小歌谣。

可小家伙并不领情,哭的嘶声力竭。

挥舞着粉嫩的小拳头,蹬着小脚丫,一副要哭着抽过气去,吓得凌琉玥手足无措,深怕他有个什么意外,扬声喊道:“红藻!红藻!你快过来看看,他怎么了?”难道昨晚那两个人伤着他了?

红藻接过孩子,将手放在他嘴边,并没有因为饥饿而舔舐手指。一摸屁股,笑着说道:“主子,他尿尿了。”说着,熟稔的帮孩子换一旁备好的裤子、尿布。

凌琉玥松了口气,还以为昨夜之事,留下了后遗症。

凉爽的微风吹的有点冷,便要抱着孩子回去,抬眼看到李嬷嬷带领着穿着一袭软纱桃色罗裙的瞿水月走来。便也就抱着孩子坐下,舀着一小勺羊奶,喂食婴孩。

瞿水月进来,便看到這一副和谐的画面,憔悴的脸上布满了复杂的情绪,汹涌如激流,似要冲破决堤,倾泻而出。

可看到孩子舔着舌头吸吮羊奶,紧紧的捏着拳头,控制着那翻江倒海的情绪。

“这……是谁家的孩子?”瞿水月美丽的容颜难掩倦容,却依旧不失美感,反倒是虚弱的风一吹便折腰,平添了一份柔弱美。此刻,满目柔情的凝视着凌琉玥怀中的婴孩,紧紧的捏住了袖摆,控制住想要抱抱孩子的冲动。

“昨夜这小家伙被人劫持了,正好刺客劫持我的马车,我便抱了回来。”凌琉玥云淡风轻的解释,用婴语逗弄着孩子,引得孩子一阵‘咯咯咯’的笑。

瞿水月五味杂陈,吟吟浅笑道:“这孩子倒也是有福气,碰上凌小姐这样的好人。若是其他人,救了便会弃置路边,哪有抱回来精心养着的理?”倒也是他的造化。

最后一句话,轻轻的伴随着一声叹息,消散在清风中。

凌琉玥微微一笑,并没有回话。

瞿水月也坐在一旁,观赏着侯府的景致,或是撒下一些鱼食,引锦鲤浮出水面,竞相争食,并不说来意。

春天,风一吹,瞌睡头便涌上头来。凌琉玥困倦的打着呵欠,见瞿水月浑身萦绕着淡淡的忧愁,静默的倚着栏杆,裙裾随风飞扬,飘飘渺渺。皱眉道:“瞿小姐来找我,有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与瞿水月没有太大的恩怨。却也没有相交,顶多算是点头之交罢了。

她清冷孤傲,暗地里给自己使了绊子,恐怕没有要紧事,也拉不下脸来找她,要不就是另一种——黄鼠狼给鸡拜。

瞿水月一愣,典雅一笑:“原本是有事相求你,如今想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便不打算劳烦你。”一双暗淡无光的眸子,仿若注入了能量,尤其光亮,似一颗夜明珠,散发出奇异的光彩,璀璨生辉。

凌琉玥觉得瞿水月甚为可人,连她作为女子,都心生喜爱,更遑论男人?

她的气质由内而外,静美典雅。倒是钦佩太后的毒辣眼光,能握有这每一颗完美的棋子,只可惜砸在战冀北身上,注定是一事无成。

“不送。”凌琉玥收敛好心思,她与瞿水月并没有什么话好说。

“这时候的天气,好比婴孩的脸,说变就变,看来过几天是不能游湖赏景了。”瞿水月脾气极好,并不见怒气,反倒是嘴角的笑容渐深,款款离开。

红藻对她最后一句话,疑惑不解,抬头望天,蓝天白云,极好的天气,怎么就会下雨了?何况,瞿小姐描绘的天气不是六月么?

“小姐,瞿小姐她是什么意思?”红藻总觉得话里隐约藏有什么含义,却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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