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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支伞骨·承(上)(2 / 2)

钟师傅气得头疼,他自然是不愿意与那人再扯上什么瓜葛的,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坊间就传成了这样,说到底,也不是这徒儿的错,怒气也缓和了不少,沉声道,“我与他无半分关系。”

“是,师傅说的是。”崔熙来恭敬答应着。

“也罢,你还记得小时候教过你什么?”钟师傅坐在不远处的竹椅上,问道。

“好像是流言,聪明人,统统不会信什么的,哦,好像是叫……什么子?”

“《荀子·大略》。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钟檐更头疼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也早已是一家之主,应该更加稳重,明是非,辨恩义,方为大家……”崔熙来赶紧点头说对。

她知道今天这样一顿训是少不了了。

钟师傅训着训着,已到了饭点。

申屠衍唤了一声,钟檐望了那乖乖站着的徒儿,忽然道,“若你这崔五爷不嫌弃我这粗菜糟糠,你要不要一起用饭……”

“要的,要的。”崔熙来飞奔过去。

几道素菜,一碗清汤,调味却浓重得过了分。

“师父,你们家的盐罐子打发了吧。”崔熙来皱眉道。

钟檐看向申屠衍,正欲发作,却听他说,“是不小心打翻了。”

“啊,撒了多少。”

“约莫一半吧。”

钟檐顿时肉痛得紧,这朝廷不让贩卖私盐,这官盐的价格可谓水涨船高,申屠衍竟然敢打翻,“也不妨事,这菜虽然齁咸了点,却也别具风味,真巧了,我托人从北方带了些好酒,正想给师傅尝尝。”她唤了一声,“小算盘,把酒抬进来。”

崔熙来倒了酒,作为晚辈,除了给钟檐斟酒,自然也要给申屠衍斟酒。

“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申屠,单名衍。”申屠衍道。

崔熙来笑道,“那可巧,正好与我师傅同名。”

“同音不同字,不是同一个檐。”钟檐却道。

“申屠这一个姓氏,大晁可不怎么常见,倒有些像……”倒有些像……胡狄之类的游牧民族的姓氏,崔熙来又说。

这些年来大晁与北靖交战不断,若是别的民族进入大晁,势必会引来麻烦,况且她认识师父十余年了,从来没有听她的师父提起有一个叫做申屠的人。

钟檐被崔熙来查户口似得盘问弄得颇有些不悦,道,“你不想安生吃饭,就滚回你那金屋子去。”

崔熙来果然不说话了,低头安生吃饭。

崔熙来暗自想着,师傅的脾气这样坏,果真是如同外人说的,定是长期寡居,内分泌失调所致,得想个办法给他寻一个师娘。

她以前以为他一直不成亲,是因为没有相中的姑娘,原来是有这癖好,以后一定要多多向他介绍才是。

微风轻抚,月影浮动。

打更人的梆梆打更声在空荡荡的幽巷中,伴随着那红霓高楼上缠头与歌女的丝竹乐声,飘飘袅袅,不甚真切。

金井坊位于喧闹的市集之后,白日黑夜总是少不了喧嚣之声,可是却又是隔开了天地的静谧。

钟檐这一日贪杯,吃酒吃的着实有些多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觉得这些声音越发飘渺了,他翻了个身,却硬生生的磕在床沿上。

“哎哟……”他叫了一声,揉揉额头,翻身继续睡了。

他看着床上的男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把自己蜷缩成一小虾米一般睡,不知觉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替他掖了掖背角,想起白天里,他与他的徒儿训话的时候,他其实在帘子外面听了个一字不差,不禁觉得好笑,以前那个终日被教书先生逮住罚站抄书的,如今也会讲讲着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了。

他忽的想起那一句“我与他毫无关系”,忽的心中怅然,他轻轻拍着他的背,道,“小檐儿啊,小檐儿,你当真要同我毫无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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