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辛夷淡淡笑道:“丞相一诺,辛夷自没有怀疑的道理。”
她要找的正是旬国的至宝,传闻中服下一朵便能延长十年寿命的奇花。两年前她带着小云霄寻遍了鎏国所有名医,得到的回应无一例外都是:小公子先天不足,后天又连番遭到大祸,命脉受损,怕是活不过五岁!她不接受这个答案,不接受!老天爷夺走了她所有东西,而小云霄,她绝不向上天妥协!所以她带着当年与扶苏的一诺来到旬国,就是为了找到天山雪莲!
扶苏的轮椅缓缓滑动,行至碧桃树下,旬国大半年都处在冰封之中,鎏国三四月便盛放的碧桃花,在这里只等到六月才会徐徐内敛而放。红白的花瓣之下扶苏衣袂轻舞,目光却如明镜般透彻,犀利:“光华郡主,除了雪莲,你来到旬国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余辛夷不急不缓的笑起来:“扶苏丞相,你似乎忘了,光华郡主两年前在大火中葬身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鎏国而来的商女,苏镜。至于目的,不过是为救人而已,难道还有其他么?”
扶苏:“两年前,皇帝驾崩鎏国大乱之际,你一把火烧了尚书府,隐姓埋名来到旬国,在阳逻城开了一家酒肆,看似不起眼的地方,龙蛇混杂,然而这样的地方却恰恰是最能收集四方信息之处。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你另有目的?”
余辛夷眨了眨眼睛,诧异道:“开店不过是为了赚钱,扶苏公子想多了吧。”
扶苏以手支颐,发出一道浅浅微笑:“想多?但愿我想多了。”
余辛夷笑起来,目光如月般清冷彻骨:“就算我想做什么,紧靠一个酒肆我能做什么呢?杀了曾经对我多番不敬的赫连啸,还是冲进皇宫刺杀一手布局将鎏国陷于大乱的旬后?我就算有此心,也未必有这个能力,无用之功我从来不做,扶苏公子的调查中辛夷何种性格,难道还不清楚么?”
扶苏眸子微眯,阳光下极为闪亮,凝视着余辛夷半晌没有说话。一刻后转过轮椅,返回,转身的刹那,扶苏清泠的声音徐徐道:“在下奉劝一句:若是你欲危害我大旬社稷,还请莫怪扶苏不留情面。”
淡淡望着扶苏的背影,余辛夷毫不胆怯,反而声音冷热莫辨:“扶苏丞相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还真教辛夷敬佩。”一句极其简单的话,却好似话里无限玄机。
扶苏背影微微一顿,总说君子如玉,而此刻他身上却泛出一股凉飕飕的杀气。只是一瞬间而已,快得让人抓不住,眨一眨眼错觉似的。
“另一半雪莲,我会尽快寻到。”扶苏最后一道声音消失,轮椅已经被两名紧跟在身后的少年平稳的抬起,脚下生风一般抬进一辆马车里,很快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出现在这个平庸得甚至有些简陋的小巷子里。
待扶苏走后,寒紫紧张道:“扶苏丞相怀疑我们了?”这可怎么办?这个扶苏丞相看起来绝不是简单人物,尤其是他的目光,像是针似的,对上一眼就要叫人心虚。公子扶苏果然名不虚传。
余辛夷莲步轻移,徐徐上前将木门关上。
她的表情极为玩味,也极为自信:“怀疑又如何?他又有什么证据呢?公子扶苏,一诺千金,当年他既许下了承诺,就没有背弃的道理。而当他选择帮我寻找天山雪莲开始,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我背发现了,那么他扶苏也必然脱不了身,而现下,赫连啸与大皇子赫连恕的争储之战已经到白热化的程度,作为中立的扶苏看似安然无恙,但是在赫连恕与赫连啸眼中,作为一直不肯归顺,并且随时可能成为敌人的支持者的扶苏丞相,还有什么比抓住他的把柄,更让他们放心的呢?所以就算扶苏有所防备,又能奈我们何?”
旬国的争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阶段。旬皇已经昏迷两年,随时都可能归西,自从大皇子的真实本领展现出来,朝堂内两虎相争便成了定局。而有旬后在幕后出谋划策的大皇子,如虎添翼,一度曾差点得胜。但是不得不敬佩赫连啸的本事,两年前被旬后设计陷害,赫连啸背负着与亲妹苟且的骂名从鎏国灰溜溜逃回旬国,原本已经失去了最佳的优势,但是这两年内他凭借各种手段,硬生生将自己从劣势一点点纠正过来,并且险些对旬后兵谏。也因为此,原本趁着鎏国大乱,占领了鎏国边境五城的旬国士兵,却在如此大好形势下,被旬后不得已召回,平息内乱。
说起来,还要多谢赫连啸了。
余辛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旬国皇室,无论是旬后还是大皇子亦或是那失踪的舞阳公主,都是一群自私而贪婪的毒蛇猛兽。当他们最后互相撕咬,决出胜负之后,他们贪婪的爪牙还是会伸向其他国家!
不得不说旬后的确是个极其厉害的女人!她早在二十多年轻就埋下了余怀远这枚棋子,然后利用舞阳公主在京城埋伏,最后又借暗藏的手与景北楼联手逼宫,三方权势相互合作,险些颠覆了整个大鎏国数百年基业!若是平常,她恐怕会暗暗为这个能屈能伸,深藏不露的奇女子折服,但是!
若不是她,景北楼早在很久之前就死于她手,怎会有那场逼宫?若不是她,怎会有最后那场爆炸!若不是那场爆炸……景夙言怎么会死!
她恨,好恨!然而对于两年前的事,她也有所怀疑,很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