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展开了信看了一遍,咦?公主说允了自己归家自行婚嫁?她忙回头去桌上找,果然发现了另外一纸放奴文书,是已经在衙门里上了档的,落款的日期还是几天前!难道公主早就打算要走?
夏莲又缓缓坐了下来,在桌边沉思好久,终于做了决定。她找到纸笔,将公主留下的信另抄了一份,然后把原信和文书放到了自己袖中,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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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周媛坐在马车上轻轻掀起车帘,看着远处巍峨的城墙,不期然想起了一首诗:“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1”当年杜子美的喜悦跃然纸上,与之相比,此刻周媛心中的欢喜倒也不遑多让。
他们这一路出奇的顺利,虽然路上因为下雨晚到了两天,可是除了天气之外,并没遇到别的什么难处,几个人对新身份适应的也不错。更让人高兴的是,他们在蒲州还认识了一伙扬州客商,周松与他们着意结交,说好了搭他们的船南下,听他们的意思,此次到洛阳只要把货物装上船,不过两三天就可以出发了。
“阿娘,你还记得盐城是什么样子么?”周媛放下车帘,回头问春杏。
从蒲州出来以后,他们一直跟商队结伴而行,周媛怕给人听见什么,索性连私下都改了称呼。
春杏听了脸上露出些迷茫:“不太记得了,只依稀记着那一大片的海面,还有白花花的盐粒。”她本是盐城人,十一岁的时候,朝廷去江南选美人,她因自小生的秀丽,就被选进了宫中,一直到随周媛出宫,中间都没有得到过家里的消息。
周媛当初在选出逃目标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她觉得大的地方不安全,就想选小一些但富庶的地方,这样生活的能舒服一些。要论富庶的话,眼下除了京师和东都洛阳附近,那就只有江南了。
恰好春杏是盐城人,盐城又是沿海城镇,万一将来韩广平篡位、天下大乱的话,自己总还有个后路——可以想法出海呢!于是她就把目的地定为了盐城。
他们在洛阳上船,从运河一路到扬州,弃舟登岸以后,去盐城也不过就是两百余里的距离。之前刚出宫时她曾让春杏给家里写过信,结果一直到今年四月里终于收到一封回信,信是春杏的哥哥请人代写的,说是家里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俱已成家,得知她还活着并出了宫很高兴。
在当地有认识人,这让周媛又安心了一些,到时到了盐城,就说春杏已经领了恩典被放出来嫁人,和丈夫继子继女一同回去看娘家人,顺便多住一段时间就是了。
周媛在脑子里畅想着以后的生活,他们也终于排着队进到了洛阳城。
商队在洛阳有落脚的地方,但是周媛他们不方便跟着去,就自行找了客栈投宿。这一路行来大家都累得狠了,当天到了客栈只随意吃了些东西就都早早睡下,打算等第二天养足了精神再出去逛逛名闻天下的牡丹花都。
就在这一天晚上,距洛阳六百余里外的长安城内,朝云公主府长史终于发现了自家公主不在府内,慌张的拿着公主留下的书信去寻韩广平。
这些天杨琰的病时好时坏,靖王和永安公主又小动作不断,韩广平已经勒令四面城门戒严,所有人等一律只许入不许出,想等那几位再闹得大一些,好一窝端了省事,没想到自家那个名义上的懦弱儿媳妇竟也出了事故。
“慌什么?出了何事,慢慢说!”韩广平语气一如平日的和缓。
那长史擦了擦额头的汗,将信递给旁边侍奉的侍女,答道:“相公,公主私自出走,去凉州寻都督去了!”
韩广平不信:“胡说什么?公主怎会出走?”她哪有那个胆子?就算有胆子,也不可能悄悄就这么走了,自己连一点声息都听不到。他接过信来扫了几眼,又问:“信是哪里来的?”
长史回道:“是府内侍女发现的。下官已经问过院内侍奉的一干人等,都说有些日子没见过公主了,只是公主平日就足不出户,不怎么见人,一向只由几个心腹贴身侍奉,她们也不觉有异,直到今日发觉连那几个心腹也不露面,这才觉着不对,有人大着胆子进了内室,发现了这封信。”
韩广平只觉脑仁忽然疼了起来,忍不住蹙眉,站起身说道:“走,去公主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