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只听见曹氏呜咽了几声,还有西门宗英轻声的安慰。
知秀在假山后面听得怄心,西门宗英和曹氏毕竟还是抵不过老太爷的大道理。
安慰住了曹氏,西门宗英仿佛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对老太爷道:“老太爷,我们也知道,这次这件事,是绣心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自作孽不可活。但她性子倔强,若是知道自己要被交给柳新丰,一定会极力反抗,到时候再把柳新丰惹得不快了,只怕事情反而糟糕。”
老太爷唔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好好劝说她,让她顾全大局,不要再节外生枝。”
知秀紧紧捏住了拳头,顾全大局?哼,西门家怕了柳家,要牺牲她去做替罪羊,这就叫顾全大局吗?
“我们劝说只怕没用。老太爷不知,她自小刚烈,我们的话有时候都未必会听。这次又是这样事关她下半生命运的遭遇,只怕光劝说是没用的。”西门宗英的声音开始往低沉走。
“那你是什么意思?”
知秀听出,老太爷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大约是以为西门宗英还想求情。
“儿子的意思是,老太爷手上不是有一味七日逍遥散么?”
“你是说……”
“七日逍遥散,服下去之后,人便会陷入持续的昏迷状态。每一丸可延续七日。只消我们给绣心吃下这药,等柳新丰伤好离开的时候,让他把人带走就是。”
什么?!
假山后的知秀差点没惊呼出来。
她原以为西门宗英或许看在她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为她求情,没想到他居然比其他人更加毒辣狠心,竟然要喂她吃下这种药,将她在昏迷之中推入火坑。
“她是你亲生女儿,你居然舍得下这样的毒手?”就连老太爷都忍不住惊诧了。
西门宗英的声音愈发低沉,仿佛十分悲壮。
“老太爷,儿子这都是为了西门家啊……她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忍心……可是既然决定将她交给柳新丰。又何必让她再做无谓的反抗。徒做困兽之斗……”西门宗英说到这里,竟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良久,老太爷才发出一丝叹息。道:“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你为这个家牺牲了女儿,我会记得的。将来,总有补偿你的时候。”
“呜呜……”西门宗英仍旧掩面哭泣。
知秀咬牙等了半晌,就见一片光芒移动过来,是老常等人,簇拥着老太爷离去了,随着他们脚步远去,这片光芒也跟着远去,变小变暗最终消失在树丛假山后头。
但仍有一个灯笼在,西门宗英和曹氏尚未走。
“你真的要放弃那女孩儿了?”曹氏问。这时候她的声音里早已经没有了哭腔。
西门宗英道:“我如果有办法,也不会这么做。那女孩儿实在太不安分,从进白马城到现在,根本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走,尤其是她恢复记忆之后,频频打乱我们的部署,连金家都给得罪了。”
“可我看金伯曰对她是有意思的,她仍然有利用价值……”
“算了吧,你没看出那女孩子的想法么。她只不过利用我们帮她找那个画像上的人,才肯跟我们周旋,给我们留下继续跟金家联姻的希望。但照我看来,这女孩儿心太大,根本不会受我们掌控,而且她手上还捏着我们的把柄,时刻都能威胁到我们。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她舍弃掉,我们二房做了牺牲,老太爷念着我们的贡献,总会偏向我们一些,以你我的本事,在白马城重新发展事业,跟大房抗衡,也不是难事;而且以后也不必再受那女孩子的要挟,也等于清楚了一个隐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曹氏听了西门宗英的分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她跟咱们绣心长着一样的脸,把她交给柳新丰,等于是推她入火坑,我实在是……”
“算了吧!她长得再像,也不是我们真正的女儿。连亲女儿绣心,我都能不在意,更何况是她。”
西门宗英的话,让曹氏声音一下子变尖。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把绣心放在心上,她失踪了这么久,你一点也不着急伤心……”
“够了!我不着急伤心?着急伤心又有什么用?当时那种情况,她除了被昭武人抓住还能有什么下场?漫说她没有被昭武人折磨死,就算现在还活着,被昭武人经手过的女儿,找回来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当她死了干净!”
“你好狠的心啊,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曹氏哭闹起来,却被西门宗英连连呵斥,拉拉扯扯地也离开了花园。
假山后面,被夜风吹得浑身发冷的知秀,只觉一颗心也像被冰冻过一样地寒冷。
她真是太天真了!
她真是太天真了!
自以为有把柄在手,可以跟西门宗英、曹氏谈判,可以交换条件,可以让他们投鼠忌器。但是人家对她是这样地忌惮,竟恨不得直接将她推入火坑,了解掉省事。
什么现代人,什么聪明才智,没有实力做后盾,又有什么用!
在这个时空,在这个白马城,在这个西门家,她一没有权势,二没有人脉,三没有靠山,四没有本事。
她要什么没什么,还企图跟所有人斗?用什么斗?用一张嘴皮子吗?
与其在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下做困兽之斗,倒不如走出去,另开辟一个天地!
只有打拼出自己的实力,才能不被别人鱼肉,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