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只好说,“哦!好。”可是,改天,他便又没有了时间,会另外寻找借口拒绝她。
父亲被抓没多久,沈凉清便开始在TX公司上班,家里总不能没有收入来源。她的儿子,每晚十二点之前没睡过觉,一直在努力工作。
叶小溪知道阻止不了他,总是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端一杯牛奶。并不多说别的什么。只想默默地照顾着他。
顾繁霞也曾对沈凉清提起过,什么时候再跟叶小溪举办个婚礼,就算简单点也好。
他略作思忖,说,“妈,我现在还不想结婚,没那个心情了。”
“可是,小溪那孩子……”
“难道我们家丢份丢的还不够吗?”沈凉清说,“暂时别折腾了吧。”至少要等我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后,再将她迎娶过门。
顾繁霞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就再多给他些时间吧。他已经够累了。
抬起头,叶小溪正站在门口。他看着她尴尬地笑了一下,跑出视线,却并未追上去,解释些什么。
“至少要让我给他送两件衣服吧,天气开始转冷了……”顾繁霞放下碗筷,为难地说道。
“不用,”沈凉清直接拒绝,“狱里会给爸爸发衣服穿的。”
“那多薄啊,他会受冻的,”顾繁霞皱着眉头,“还有,我得给他送点好吃的去,你爸爸最喜欢吃烧鸡了。”
“妈!”沈凉清微微有些不耐烦,“烧鸡太油腻,爸爸吃惯了清淡的东西,再吃油腻的,会不消化。”
“凉清啊……”顾繁霞望着自己瞬间陌生的儿子,“你是不是都不想爸爸的啊……”
沈凉清的心猛地抖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去,说,“不是的。妈,你不要给爸爸增加负担了,他看到我们会难过的。”
“好,那我就不去了。”顾繁霞喃喃自语,“我不要他难过。”
两个月来,母亲脆弱了不少,胆子也小了很多,通常不会出门,只有叶小溪跟她一块散步,她才肯出去,否则,怎么说也不肯走出屋子,怕被别人认出来。
而且,她开始有些轻微的神经质,比如,沈凉清、叶小溪和她自己坐在餐桌前吃饭,她会冲卧室喊一声,“老沈,出来吃饭了!”
没有人回应她。过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她自顾自地说,“哦!我忘记了,他不在家了。”
沈凉清和叶小溪愣了愣,然后,开始低着头扒饭。谁也不再开口说话。
一顿饭,沉默得只有瓷碗和筷子撞击的声音。
顾繁霞裹紧厚外套,拎着袋子,站在监狱门口。走到一名小警察跟前说,“同志,你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叫沈铭的犯人吗?”
警察摇了摇头,说,“原来有过叫这个名字的人,不过,现在没有了。”
“调走了吗?”
“不是的,”警察说,“死了啊。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你,你说什么?”顾繁霞的脸色苍白。
“难道你不知道吗?B市仁爱医院的院长,那几天电视上报道的全是他的新闻。”
顾繁霞的脑袋一阵晕眩,“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去世两个月了?”不可置信的疑问。她回忆起,恰巧那几天电视机出了点毛病,没办法看电视。
“是啊。”小警察点了点头,“诶!你怎么了?大妈?你没事吧!”将欲晕倒的顾繁霞赶紧捞了起来。
“没……没有……”她挣扎着站起身,说,“谢谢你。”
“不客气。”警察开心地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为人民服务嘛。
她只是感觉双腿软得厉害,无意识间,将手中的袋子丢到地上,原来,这便是凉清不让她来的原因了。
原来是这样。
十二月份的寒风吹乱她花白的头发。天空飘起了雪花。
行人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匆匆而过,不经意间撞了顾繁霞一下,“对不起啊,大妈,你没事吧?”
她丝毫没有感觉,双眼无神,将衣服往上扯了扯,继续木讷地往前走。
“呃……”行人挠了挠头,望着顾繁霞绷直的脊背,自言自语,“真的没事吗?”
雪越下越大,刚开始的零星小雪演变成了鹅毛大雪,如柳絮般的飘洒而下。抬头仰望时,雪花打在脸上,还会有刺痛感。
顾繁霞的头发上沾满了雪花,如同一个可以移动的雪人。挪动着脚步,鞋子在泥水里行走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第一次发现,回家的路程如此的漫长。
老沈呐!年轻时候的你,不是说好,要当一辈子的夫妻吗?
你怎能撇下我一个人,自己先去了呢?
让我如何度过后面的二十年?你这个言而无信的老头子!
老沈啊!天凉了,你看,都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