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熙抽掉沈忱怀里的枕头,沈忱的脸一僵。
看着沈忱眼底的血丝,明熙说:“你睡一下吧。”说着将枕头放好,又将被子打开。
沈忱这才笑了,乐呵呵地点头,顺从地躺了上去。被子拉至下颌,属于明熙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足地闭上眼睛。
临睡的时候明熙又进来了一趟,发现沈忱八爪鱼似的趴在被子上头,脸埋在枕头上面,长长的头发铺了一床,脸上的表情温和静谧。他好笑地上前将他扒起来塞回被子里。沈忱嘟囔着翻了个身,无害的脸对着他。
跟以前一样的睡姿。
明熙环顾了一圈卧室。祖宅虽然够大,但是他只是收拾出一间卧室,一个客厅和一个厨房和卫生间。现在再去收拾实在是太麻烦了。他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就在客厅的沙发里将就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想:沈忱到底要住多久啊?
沈忱自明熙出去后就睁开眼睛,呆呆地盯着头顶的蚊帐。等到时机差不多了他悄声下床,踮着脚到客厅将明熙抱了进来,自己盘着腿坐在床下,单手托腮瞅了明熙一晚。
醒来的时候明熙发现在自己的床上,外头的水缸被木勺撞击的轻微声音隐隐传来。明熙挠挠头坐起来,无奈地叹气。他起床穿衣服,推开门,就看到斜对面的厨房门口沈忱搬着小木凳坐在那里摘菜洗菜。他闻到葱的烈味。
沈忱闻声抬头咧嘴笑:“粥已经好了,我再炒个蛋,你等一下。洗脸水我煮好了,你去洗脸。”说完低头再舀了一勺水冲了最后一遍葱,甩掉水后拿起刀“唰唰唰”地切碎丢进瓷碗里,搅拌后端起来走进了厨房。很快,明熙就闻到了香味。
他揉揉脸,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僵硬了。
他走到洗手间,那里果然是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毛巾整整齐齐地搭在上面。自从踏入金丹期后,他就已经辟谷了,平时吃些食物也只是为了解馋,他浑身都是流窜的灵气,纯粹得不得了。所以,即使他外头购买了新生产出来的牙膏牙刷等用品,平时是很少用的。
今天因为沈忱的殷勤,也是为了思考,他严肃地开始刷牙、洗脸。
脸被滚热的毛巾捂得透着粉红,眼睛都氤氲了。他皱着眉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以前沈忱也很勤快,但是似乎从来都没有做到这么细致,看起来仿佛理所应当是一个——家庭煮夫。
呃,他拍拍脸,将毛巾挂好后走出去。
想太多。
可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他才发现,真的不是他想太多。
小客厅里支了一张小桌子上头摆了一口锅两个小白瓷碗,一碟炒蛋还有一碟酱黄瓜。
我了勒个去,沈忱什么会这种小菜了?他不是只会烤肉烤鱼煮肉汤熬鱼汤吗?
沈忱正在舀粥,明熙坐到他对面。
“我看你种了很多菜,池塘里也有鱼,中午我给你做别的。喏,筷子给你。”
沈忱也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给明熙夹了两筷子菜。
“看看好不好吃。”
明熙两个菜都吃了一口,出乎意料挺美味的。“挺好吃的,什么时候这么会做菜了?”
沈忱笑了,满足得眼角都上扬到欢快的弧度。他三言两语地将自己这些年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没事的时候,我就想找事儿做。偶然的时候我看到队里的厨师在烤肉,我就决定我要学做菜了,队里的厨师听了就答应教我,我就学啊学……正好,做饭给你吃。”
“原来这样,那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明熙听了脑子就懵了两秒,第一反应就是——坑爹啊狗血啊失忆这种老梗啊……
沈忱笑眯眯地做大力水手状:“没事了,我壮着呢。”
“……那你,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沈忱的笑容一收:“熙,你要赶我走?我以后都会很乖的,全部都听你的,不欺负你,我随便你欺负好不好?你不要让我走,我才见到你呢。”
一张俊美的脸挤出这样软萌的表情……明熙手里的筷子抖了抖,他放下筷子正色说:“好吧,那我就再问一个问题,八年前你没有正面回答,现在给我一个答案吧。我当你是亲人,你当我是什么?”
你当我是什么?
那年他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却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答案。于是就是一连串的痛、血……明熙的眼盲,明熙抓他的手恰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就是八年的离别。
沈忱的脑海里一帧一帧地划过这些镜头,嘴角却弯起,眼角勾起和暖的弧线,温声却一字一顿地说:
“亲人。”如果这是你想要听到的。
“最最爱的亲人。”我也不否认我的爱。
“我不想离开你,永远不想。”只有最亲密的爱人才能永永远远在一起啊。
听完沈忱告白式的回答,明熙压下心底不自然的骚动。
“好。”
沈忱也笑了,眉眼柔和地看着明熙,桌子底下的手却紧握,暗示着某种势在必得。恢复记忆的这一个月来他想了很多很多,他开始真正明白明熙这个人。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也可以容忍自己的撒娇,将自己柔软的心摆在自己的面前。
他有足够的岁月,明熙也结丹了寿命五百,他们可以慢慢磨。总会有一天将他那颗心攥在手里跟自己的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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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沈忱说,他现在是崇中基地里面一个佣兵队的副队长。
“就你这实力才是副队长?”明熙怀疑地斜睨他。
沈忱顿时觉得自己被看轻了男人的尊严都被踩在脚下了,他心里呜呜地哭,撇着嘴委屈地说:“他们让我做队长,我懒得做。”
“哦。”
崇中基地在西北,现在已经是全国仅次于帝都基地的第二大基地,而崇中从来都不接受帝都基地的示好召集,俨然要自立为王的架势,他前阵子出山还听说帝都基地要派遣队伍前去讨伐呢。不过通过崇中基地的路末世后暴涨生长一大片瘴气森林,听说里面危险重重,凶物众多,不要说鲜有人能够进得去崇中基地,就连崇中基地也只半年出来一次官方组织的商队进行贸易和消息探查。由此可见,崇中基地只要老老实实呆在那儿就难有危险。
“熙,你在想什么?”
“你在那里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帝都要攻打崇中基地。”
沈忱无辜摇头:“没有。”
“这么大的事情这边传得沸沸扬扬,你不知道?”明熙挑眉,崇中基地的消息传递不可能这么缓慢才对。
沈忱不好意思地摸鼻子:“我从来都不注意外面的饿消息的……“事实是,他只管出任务的时候大杀四方,回去后就埋头做饭,鲜有关心的事情。
一看他的脸色明熙就明白了。心里叹气:这傻大个。
“好吧,帝都基地听说已经磨刀霍霍地要去攻打崇中了,你在那里不是有伙伴吗?你回不回去?”
“回去干嘛?我连他们的脸都记不住当然是跟着你呀!”
明熙为他的伙伴点蜡。
就这样,两人在明家村住了起来。十天半个月出一次任务杀个把丧尸也算规律,沈忱却觉得这些东西老是出来咋呼打断自己跟明熙重修感情真是讨厌了,他决定亲自去将那些东西碾成肉泥。
明熙得知后“啪”地给了他一个栗子。
“瞎弄什么?这些丧尸、进化动物等东西跟明家村的村民是在一起成长的,你都杀了,他们拿什么练手?没东西给他们危机感给他们练手,在这山里好吃等死吗?出了山外头的人一根手指分分钟碾死他们。”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不然的话,他自己早就出手了。
“哦。”沈忱抱着头小声应。
明熙好笑地看着他:“今天我想吃烤兔子。”烤兔子得先到山里头抓,现在天寒地冻的兔子哪里好找,这也是为了给沈忱找事儿做。
果然沈忱一听眼睛都亮了。“熙你等着!我去给你逮一只肥兔子!”
简直无法再活力四射。
沈忱走后,明熙静下心来修行,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嘴角是带着笑的。
忽然,他留在汴路基地的引子动了。
“咦?”他发出神识联系宋舒城。
此时,汴路基地,宋舒城的住所。
“啪!”宋舒城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老大,他们竟然为了强迫我们控制住了基地阵眼!基地看着就要乱了。他们真是欺人太甚!”孔临气愤地捶桌子。
自从帝都帝都换了掌`权者,行事作风越来越强硬铁血了。前阵子帝都基地决定要向对帝都不敬的崇中基地出兵,随即又传出各地基地据点聚集地都要出人援助,霎时间反对的言论沸反盈天。汴路基地也是这样。
前几天宋舒城正式收到了帝都基地的官方命令,要求汴路基地派出2000异能者前往帝都基地进行统一调剂,到时候一起开赴崇中基地。
“有病!”这是宋舒城当时的第一反应。
崇中基地好端端地在那里,既没有扩张领地也没有寻衅生事,可以说是全国最低调的幸存者基地了。末世都十多年了,秩序也在重建,帝都基地以为它守着这个名头就能统御天下不成?!
这几年,丧尸和进化物种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大规模的集体进阶,不少基地毁于一旦。而汴路基地因为明熙他们留下来的阵法从来没有经过一点灾难。他也是有远见的人,制定了一系列鼓励出城杀丧尸的政策,甚至有些强制措施。因此,居住在汴路的人即使生活安逸却从来都没有失去热血,颓废奢靡地度日。
基地里面的科技、药学等方面的研究也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他们已经可以不用依赖于帝都基地从指甲缝里漏出来的那么丁点儿好东西了,他们自己就能制造!
但是宋舒城即使有野心也有分寸,从来都不自敢立门户。
可是他的忠诚就换来了这些?!
汴路基地居民现在共有5w,异能者4000,这个比例在全国是很高的了。一下子就去了被帝都基地调走一半,而且是去崇中那种地方,生死都未可知。而且据宋舒城在帝都基地的暗桩传回来的消息称,帝都基地本土异能者只会调去不过1w,再看帝都基地这么大手笔地招募各地异能者,打的什么主意还看不出来?
“帝都来的护卫队……”宋舒城慢慢地说:“队长是13阶火系异能者,基地就只有我能跟他抗衡。如果我们全力抵抗的话胜算不是没有。”
“老大,那你是决定跟帝都决裂了?”孔临问。“我都等好久了!护卫队那般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早就想收拾了!”
“呼……我再想一想。”
如果现在明熙他们在就好了,要不是基地阵法阵眼被帝都护卫队掐在手心他也不会这么被动。但是自从去年明熙传音给他之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老宋,拖!明天我就到汴路基地!】
宋舒城浑身一震,环顾无果后才回过神来,顿时眼露惊喜!
“老大,你怎么忽然很高兴的样子?“孔临看到宋舒城的变化满头雾水。
“是明熙,他让我们拖一晚,明天他就到了。”宋舒城的眉头舒展开,说话都轻快起来。
“真的?!”孔临大喜,从椅子上蹦起来。“他又给你传音了?哎呀真是高人!”他竖起大拇指。“那我就去做事了,好多异能者都惶惶不安呢,我去安抚一下。”
“辛苦你了,这件事了后给你加薪。”宋舒城露出笑容。
“不用了,我够花呢,嘿嘿,老大给我一天假吧,我陪我家小妞出去玩儿,她磨蹭了好久了。”孔临前年已经结婚了,去年生了一个千金,爱得跟什么似的。
宋舒城笑骂他一句,答应了:“给你一星期行了吧?我那里送上来一些新制的糖果,回头给你家妞儿拿去。”
“这感情好,哈哈!那我去啦。”
看孔临笑呵呵地离开,宋舒城的笑容慢慢收敛。
八年前婚礼上出了那件事情后,他就没有想过跟沈渝荷继续婚姻。可是沈渝荷竟然不肯离婚,这跟她的性子不符合,想也知道是她父母的主意。他是无所谓,但是他不能拿基地开玩笑。他已经无法完全信任她了,她对他有怨有恨,他和她的父母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最后,他们的婚礼作废。沈渝荷对原先的工作感兴趣就还是让她做,但是核心的东西是再也接触不到了。
这次护卫队竟然能找到阵眼所在,沈渝荷也被调查组列入怀疑对象。
谁对谁错?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