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得华夫人此言林教头迟疑地回望了过来。
华夫人浓浓的眉头浮现在眉心之间,显露无疑。
黑衣之人的目光越过华夫人身前的家丁投射而来,他黑色的瞳孔似乎比那身上的黑衣还要暗沉,眸光幽静不见波澜。唯有他手握的大刀又向华文贴近了几厘。
一时冷风测测,黑衣男人的刀又尖又锐,发出细碎的铮响,不消片刻那寒光便抖动起来,刀尖一下子划破了空气,在华文颈子上留下一道细密的血痕。
华夫人差点尖叫出声,可她死死咬住了下唇让自己发不出半点声响,下唇贴着齿间隐隐发白。秋香也静立在她一旁,不做声响。
那些把三人包围的家丁与护院们一颗颤抖的心早已悬到了半空中,如果今晚大少爷出了事他们铁定没有好果子吃!而且再过几天他们家老爷就要回来了,这个当口可不是往枪杆子上撞吗。
华文只见所有人面色一片肃然,他心跳的厉害,还来不及感觉到痛楚,便觉颈间一热,有什么粘稠又温热的东西流淌了下来。
那感觉让人头皮发麻。
他想伸手去摸,无奈手已被黑衣之人制住,他一挣扎黑衣之人箍着他的力道就加重了几分。华文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样苦头,随着手上的吃痛,颈上伤口的割裂也后知后觉席卷而来。
“嘶……”他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泛酸,只得委屈地看向不远处的华夫人,他怯怯喊了一声:“娘……”
听华文这么一喊,华夫人只觉自己那颗刚毅的心颤抖了起来,伤在儿身痛在娘心这说的一点儿也不假。
不能再做迟疑,华夫人握紧了拳头神色第一次显得如此慌张,她再次朝林教头喊道:“林教头还不让开道让他们走!我的话何时成了耳旁风!”
华夫人这话一出口,站在右边的那个黑衣之人便低低一笑:“华夫人果然爱子心切!”
他的话音穿透了空气,传入耳中。即使他用黑色的面颊掩藏了面容,但那抖动的面巾根本无法抹去他的笑意,他看着华夫人的眼里更多的是一种嘲笑。
秋香和唐寅看得真切,华夫人又怎么会不清楚。
可这个时候她不能发作,只得紧咬了牙齿,从双唇的细缝中露出一句话来:“放肆。”
右边那个黑衣之人耳尖,又或者是读到了华夫人的唇形,他不由自主的挑眉。
就待他快要再次开口说些什么时,擒住华文的那个带头黑衣人不悦地拧了眉毛:“闭嘴!”
上一句闭嘴他是对华文说的,这一句却是对自己的同伴,而他的语气似乎比方才更为凌冽,他的声音很沉带着轻微的暗哑。他的语气与音色都仿佛在哪里听过。
秋香眸光一闪,只觉预感快要接近真相。这时,眼见身侧的唐寅也眯了下眼。
然后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在同一时间双方眸光一亮,有种瞬间了悟的味道。
可还等不及听到对方开口,院落中央又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这次是那个左边一直沉默的男人在说话,相比另外两人他的声音要显得年轻一些,他道:“出了华府的门,我们便会把大少爷交还与华府。”
他说完的瞬间,中间擒住华文的男人也点了头表态。
凉风渐远,这一来一回已至下旬五更天,星空渐渐散去,月亮被晕染开来只剩一道淡淡的痕迹。天空开始发白,穿透了黑沉的夜华府终于快要迎来新的早晨,东边隐隐泛起浅色的光辉,延长的地平线把天空分隔成两段。
可华府依然没有新一日的生机,曙光似乎还没降临。
“好!”华夫人紧紧盯着三人半晌,终于磨着牙沉声应道,然后她转移了目光与林教头示意。
林教头得了指示,便拧着眉指挥起围着对面那道拱门的家丁与护院让道。脚步声凌乱响起,所有人的步伐移动地都很慢,目光从未移开过三人身上。
地面被淡光拉扯出几道黑影,黑衣之人缓缓向后退去。
林教头则抱着护刀退回了华夫人身侧,他低声道:“夫人,万一……”
万一黑衣人不遵守承诺那该怎么办?
林教头没把完整的话说完,可看着他的忧色所有的人一并猜到了他想要说的话。
华夫人淡淡瞥过他的面孔,垂眸道:“不妨事,我已命人通知了府尹。”
说着她眸光一闪,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狠戾。
原来华夫人还有后招,怪不得她会那么轻易答应放他们走,秋香恍然。
而那边所有的家丁与护院均已退了回来,三个黑衣之人背贴着背眼见身形渐渐变小,不过几息之间那几抹黑色便消失在众人的眼里,只有凌乱的院落传递着这一对峙的惨烈。
整齐的花圃早已凹陷了下去,地上残留着细碎的破布,鲜有深红色的血迹映入眼底,让人瞥不开眼。
东边那一轮太阳这时露了头,一下覆盖了灯笼的火光,秋香不由睁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