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哀家的太后身份,全琼华寺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怠慢,我也就泰然处之了,在安顿之前,我先去看了看贵太妃。
贵太妃在送来琼华寺之前就已经神志有些不清醒了,现在待久了,是更加的疯狂,每日都抱着一个枕头说是自己的孩子重衍,现在那个孩子还养在贤太妃那里,茁壮成长,要不就是一直喃喃自语说自己是有身份的贵妃,再不然就是跪在那里哭嚎,说自己是冤枉的,都是有人要陷害她。
我看着她的狼狈样子于心不忍,问道:“都没有人给她医治么?”
主持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叹气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贵太妃这般,只怕是再难恢复了,贫尼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转身离去,道:“再怎么说她也是显贵的贵太妃,好生照顾着。”
李长德跟在我身后也在默默的感慨着道:“太后,贵太妃也是个可怜的人啊,你且看她从前,又看她现在。”
人生总有大起大落,看我不就知道了。
李长德叹着气:“太后,现在奴才是真的佩服你了。”
我睨着眼看他:“佩服我什么?”
李长德幽怨地又看了一眼正跪下哭嚎的贵太妃,道:“您看贵太妃不过是因为被冤枉给您下了毒,就能受刺激疯癫成这样,你从以前到现在都受了多少比她严重百倍千倍的刺激,还不是好好的,这心理承受能力,真的是强大啊。”
我知道他现在想要安慰我,让我宽心,我笑了笑:“别安慰我了,我没什么可伤心的,去吧,把东西都安顿好,以后,哀家就要自称贫尼了。”
我一直觉得尼姑庵比和尚庙要好一点,尤其是琼华寺这样专供皇室使用的尼姑庵,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
连消息都灵通。
五天之后,我正静心的在念佛,李长德收到消息,走进来道:“太后,摄政王,啊不,武英侯今日出发去边关了。”
如果是在从前,我拨佛珠的手大约会一顿,更有甚者可能直接把佛珠扯断了,不过如今的我,心中却再也没有起过波澜,只是静静地默默拨着佛珠,道:“愿菩萨保佑他一路平安。”
李长德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再说话。
我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身处于近郊的尼姑庵,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外界的情况,更不要说是朝堂上的事情了,想也知道是重欢传了消息过来告诉我。
只是我不会去送他的,话已经说尽,更没有要见面的可能了。
或许那天的分别,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第二日,我竟然不争气又病倒了,琼华寺里懂医术的了空师太说我是因为天气阴寒,入了深秋,加上之前心病沉重,身上的病又都没有好全,才会身体孱弱,再次病倒的。
我浑身发冷的躺在炕上,让了空师太给我多加了两床褥子。
太后病倒,整个琼华寺上下都惶恐不安,尤其是我才来了五天就直接倒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苛待我,所以尽了全心全力来照顾我,只可惜,我身体不争气,没有什么大的起色。
接下去的日子里,我每日浑身无力,日日和中药为伴,喝的满屋子里都是药香味,好像我不是来静修的,而是来养病的。
虽然我的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的病是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心病难医,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不得心病,可以把自己的情绪磨练的很好,可是我错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我怎么可能还好好的。
每天晚上,我几乎都能梦见不同的人,有父亲,有大哥,有幺弟,有幺妹,甚至是萧湛,重晔,重欢,重姝,重寅。
这些曾经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李长德看着我每天浑浑噩噩的样子又不见起色,心里急,脸上也急,琼华寺的师太尼姑们又接了我的意思不要把我病倒的事情声张出去,又怕我哪天不小心凤驾归西了,总之是人心惶惶。
直到五个月后,我再一次迎来了重欢。
如今的她已经有了身孕七个月了,入了冬穿得衣服更多,她就显得更加的臃肿。
那天之前,我的身体终于有了些起色,因为听说重姝在一个月前出嫁了,驸马是如今的丞相卫勉,我心里高兴,所以我又能去念佛了。
琼华寺给我另辟了一间佛堂,小小的空间里,只有我和重欢两个人。
她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她说:“宜珺,这几日朝堂上有些声音。”
我平静地说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重欢眯起眼看我:“有人举报说你曾经和摄政王有染,暗通曲款,秽乱后宫,萧湛甚至曾经夜半进入慈安宫与你私会。”
我无力反驳:“嗯,这的确是事实,虽然暗通曲款和秽乱后宫这两天贫尼断断不敢承受,不过阿湛确实夜半进入过慈安宫跟我私会,他们没说错,说来,这是谁揭露的事实。”
重欢顿了顿,道:“丞相,驸马卫勉。”
唉……
我问道:“那皇上怎么说呢?”
重欢静静地看了我一眼,道:“这便是我今日过来的原因。”随后,她扬声道,“进来吧!”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小桑子端着一壶酒进来了,那个托盘我很眼熟,那个酒壶我也很眼熟。
那是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