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翎儿到梁府时已经入夜,她穿着满身锦缎一头珠翠,看起来多了几分堆砌的高贵凛冽。
“桃桃,让小厮去拍门,拍得越响越好。”梁翎儿吩咐道,今日她回来将缤纷院里的婆子小厮都带了过来,有些存心闹事的架势。“姑奶奶。”清荷劝阻:“这事可不能闹大,怎么说也是你的娘家。”梁翎儿看她一眼,清荷说到底都是梁家的奴婢,她道:“姑姑,你把地契田契交给环儿吧。她替我拿着就好。”清荷看她一意孤行,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梁府的看门人听见有人大声喧哗着拍门,本想打开门呵斥几句,结果一开门,自家姑奶奶气势凌人的往里走,他们阻止不及,就看见一群人鱼贯进入梁府。梁翎儿也不让人通报,带着人一路闯进了张氏的常露轩。守门的婆子本想阻挠,梁翎儿喊几个小厮将其拖到一边,直接闯了进去。
张氏得到信儿穿戴出来时,梁翎儿已经坐在常露轩的厅堂上喝着热茶了。张氏本来听说梁翎儿闯了进来,心中已有异样,猜出梁翎儿捉住了自己什么把柄。她想了想,叫了人去请梁老爷。这才收拾一番匆匆赶来。
“我说是谁,这样大的胆子,竟然夜闯梁府,原来是我梁家已经出阁的姑奶奶!”张氏气呼呼的揶揄梁翎儿,见她居于高堂,没有给自己让座的样子,更是来气:“到底是嫁了个草莽匹夫出身的家庭,连起码的家教都没了。”如果是以前的梁翎儿哪里受得了这个,定然觉得自己太过逾越,太过不守礼教。可如今的她也学着张氏的厚脸皮,偏偏坐着,不理睬张氏。
“你个不孝女,深夜闯进母亲的院子里来撒野!”张氏狗急跳墙的骂道:“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吗?”“哦?”梁翎儿慢悠悠的:“母亲大人也会怕人笑话?”张氏看她气定神闲,心中有些慌乱,难道她都知道了。上次汤实来梁府硬要梁婉容抵命,她还庆幸这事推到了梁婉容身上,今日见梁翎儿又来闹,莫非那件事让梁翎儿知道了?
张氏在原地想东想西,梁翎儿看她面色不定便道:“母亲这样惊魂不定,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知道替你枉死的婉容妹妹半夜有没有来替你捶背捏腿?”
“你!!你这个不孝女!”张氏被梁翎儿气得胸口疼,没想到原来最知礼的梁家大女会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夫人”张氏的丫鬟见事不对,上前将张氏扶起:“夫人快快坐下,莫要气坏了身子。”张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大声哭诉:“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给你这样的逆女做母亲。真是气煞我也。”“这句话恐怕要翎儿来说吧。翎儿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样的‘德’,才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放肆!”梁老爷穿着墨色家居袍大步走了进来:“还不快快住嘴!”他上前扶起张氏,又朝着梁翎儿训斥:“你是发什么疯,深夜跑回娘家来发疯,还和你母亲顶嘴,你的家教哪里去了?到底是嫁人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忘了么?”梁翎儿见他和张氏一个口径,一个劲儿拿汤家说事,也收起那点仅有的敬畏之心:“翎儿已经出嫁,是什么样的人不劳父亲、母亲费心。”“你你你!”梁老爷见她像换了一个人:“好好好,既然我管不了你,我这就叫人将汤实叫来,让他将你这个不孝女领回去。”
“汤实?父亲确定要派人去叫我夫君,那就快快去请,让我夫家也知道你娶的这个女人是个什么东西?!”
“你!”梁老爷见梁翎儿毫无收敛,气急一巴掌拍了过去。梁翎儿躲闪不及,被他一个巴掌打了个正着,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秋菊见状,连忙上前挡在梁翎儿身前:“不准你打我家奶奶。”梁老爷这一巴掌下去也有些后悔,是呀,梁翎儿的性格他是明白,不会无故这样胡闹,看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他低头看了看脸色不定的张氏,又看了看梁翎儿:“有何事你禀告就是,这样胡闹,我今日就是教训了你,你夫君是没有话好说。”
梁翎儿气极反笑:“哈哈哈,父亲教训得是。翎儿没有话好说,既然父亲这般‘仁慈’,翎儿只好回家,请夫君做主,将张氏这个谋害嫡女,谋夺嫡女嫁妆的好母亲告到官府去!”“什么?”梁老爷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讶。梁翎儿再不理他,起身往外走,她之所以回来,还是顾念一些情分,闹到官府就真的是鱼死网破,今后梁家就真的再抬不起头了,可是她这个父亲......
“你等等。”梁老爷当下阻止她:“将话说清楚再走。”梁翎儿哪里还肯再听,她身边的小厮婆子推开前来阻挠的人,护着她往外走,梁老爷此刻着急:“拦住姑奶奶。”双方的人正胶着时,外面又涌进一群人,梁翎儿定睛一看,梁家老太太在奴仆的簇拥下赶来,清荷站在她身后,想来是她去报的信儿。
“都住手!不成体统!不成体统!”老太太很少这样气愤的开口。她一出声,果然都静了下来。老太太看了看站在奴婢后的梁翎儿,她的半边脸都红肿着,怕是挨了打。“我的孙儿啊。”老太太走过去,抱住梁翎儿:“你受苦了。”梁翎儿本来一直强忍着,此刻见祖母老泪纵横,也是憋不住,低声的抽泣起来。
“你们两个孽障,都给我跪下!”“母亲......”梁老爷想要辩驳。“跪下!”见老太太动了真怒,纵使不愿,梁老爷和张氏还是并排跪了下来。“清荷,将无关的人清出去,门关紧。”梁老太太坐在高位,又朝梁翎儿招招手:“我的孙儿,过来。”梁翎儿走过去,跪靠在她身边。
“张氏!你可知错?!”老太太对着张氏厉声道:“你做那些丑事,以为可以瞒住几时?!”“儿媳不知道母亲所谓何事。”张氏装傻:“儿媳一直伺候婆婆、夫君、养育子嗣,操持家务,即使做得不好,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夫君的事情啊。”“好个巧言令色的毒妇。”老太太气道:“翎儿,将她做的那些丑事说与你父亲听。”
梁翎儿这时也控制住了情绪,将张氏如何安插人在她房中,如何害她,如何谋夺她的嫁妆,将她的房屋地契都偷龙转凤细细说了,说到后来自己也是泣不成声。
“你听听,你听听,这个就是你娶进家里的贤媳,她将家里祸害成了什么样子?!!”“母亲,这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张氏狡辩:“她说儿媳安插人在汤府,儿媳哪里来的能耐能安插人到将军府,至于害她生病,害她夫君妾侍流产更是无稽之谈。”
“是啊,母亲,姑奶奶说的事情之前已经弄清楚,不过是婉容出于嫉妒之心做出的傻事,内子虽然教女不严,但是也不能全算到她的身上。”梁老爷倒是一心维护张氏。
“糊涂啊,你糊涂啊。”老太太道:“婉容是你的女儿,她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她就是有那个心又哪里来那样的好手段。翎儿一心维护我们梁家,才没有与你们撕破脸皮,可是你这个好夫人,连她的嫡母留给她的嫁妆都偷了去,这要是传出去,是要我们梁家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么?我倒要看看,你还做不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