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是父母买的,带前后花园的别墅,她来江临读硕士之前一年上头大部分时间都空关着。父母的生意扎根在帝都,只有年节度假的时候会往江临跑。这里是有名的南方宜居城市,冬暖夏凉,适宜度假,加上有世交好友在此定居,就干脆买了房子,自住投资两相宜。
她鞋子都来不及换,光着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随手开了一盏小灯,直奔放药箱的架子。
棉球、医用碘酒、纱布,职业敏感让她家里备置的药箱内容都比一般人家中的要齐全,甚至还有拿回来作对比的两种不同的手术缝合线。
唯独没有专业缝合用的针,苏苡想了想,只好找普通的缝衣针替代。
够了,只要没有伤及内脏,这些东西足够处理他的伤口。
她头上都冒出细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紧张。她有足够的自信,可是缺乏独立处置紧急病患的经验,尤其是眼下不在医院里,她也不知那个人的伤口到底有多深。
“小苡?”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苏苡一跳,转过身看到姐姐苏荨从楼上下来,身上披了一件轻薄的流苏披肩盖住里头的丝缎长睡裙,看来是已经打算睡下了。
“这么晚了才回来?”
“嗯,在导师家里耽误了一会儿。吵醒你了?”苏苡无端地有些紧张,幸亏灯光昏暗,苏荨看不清她的狼狈和手腕上的血污。
“没有,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所以下来看看。你饿不饿,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麻烦了,姐你先上去休息吧!我还有个要紧的病例今晚必须看完。”
“嗯,你也别熬太晚,早点休息。”苏荨边走边回头看了看。苏苡掩饰的很好,可是娘胎里就一起长大的双生子,有些默契是与生俱来的,一个细微的表情或口吻就足以看出对方的不寻常。
苏苡拿起药箱往地下室跑,这里有门直接通向旁边的车库。但愿那个男人还挺得住,没有失血过多而死。
段轻鸿已经自发地挪到了车子的后排,半躺在椅子上昏昏沉沉。苏苡拿开他捂住伤口的手,用剪刀剪开他的衬衫,狰狞的刀伤呈现在眼前,几乎从腰间拉到后背的长长一条,还好,没有捅进腹部伤及内脏,否则就不是止血这么简单了。
她低头用棉球酒精仔细为他消毒,伤口的刺痛重新唤醒了他的意识,他睁开眼就看到她鬓边的绒发和扑闪的长睫,再往下……
他笑起来。雪白凝脂,饱满圆润的形态,像被困住却又蠢蠢欲动的小兔,偏偏她还浑然不觉,趴得那么低,一门心思都在他的伤处。明明不是急色的人,这一刻遐思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荡漾,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
勉强止住了血,苏苡打算给他缝合伤口,这才发现没有麻药,连可以替代的东西都没有。
“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她把一卷纱布递给他,“实在疼的话,咬着这个,尽量不要叫出声来。”
他在笑吗?苏苡不知她无心之词让男人有多少绮念歧解,就这么一抬眼的功夫,居然看到段轻鸿眼睛里滟滟的光亮和上扬的唇角。一丝慵懒几分调侃,不说话也像是占足便宜的餍足模样,哪像个受伤吃了大苦头的人?
“没关系,我不会大呼小叫的,你缝吧!也别下手太重了。”他疼得眼睛喉咙都充血,声音都是嘶哑的,可还是忍不住逗她。或许这是分散注意力的有效方法,让他感觉不到疼。
金属穿透皮肉,普通的缝衣针毕竟不如医用针头精细,在血肉之躯间穿行的锐痛让他闭眼仰起头,双手紧握成拳,那卷纱布没有咬在嘴里而是捏在掌心,用力得几乎绞出汁来。他果真没有呼痛,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嗓子眼,火炙一样难受,抿紧的唇不见一点颜色,颤得厉害。
二十七针,缝得精密仔细。最后一针埋好,打结,苏苡的眼睛里也像落了汗水,模糊得睁不开,又拿酒精擦拭消毒,然后拿起纱布给他包扎。
白色纱布绕过他的身体,她两只手熟练地接应,包缠。也许是终于缝合好伤口让两人都放松下来,他顺着皮质座椅往她肩头溜靠,她包扎的姿态倒像是圈抱着他似的。
“坐稳一点,你这样我没法弄!”
他不理会她的命令,“我也不想,可真的没力气。”
他像抽了骨头似的靠进她怀里,腰身没有一点多余赘肉,麦色的皮肤,肌肉垒实分明,她手指触到他的体温,热得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