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泽阳注意到,自从他提前回家之后,裴璋表现就有点怪怪的。但他把这些疑惑压在心底,只要裴璋不说,他就可以装作毫不知情。
这是一种聪明的生活方式,至少对庄泽阳本人而言。
现在,庄泽阳窝着身子,蹲在沙发上,调整琴弦。虽然已经经过两个多月的恶补,他已经认准了所有的音,并且能简单弹奏一些入门级的曲子。当然,这种水平放在音乐界,属于垫底等级。好在他并不需要拼弹琴技术。老师让他学吉他,只是为了让庄泽阳理解音符和音符之间的奥妙罢了。
但庄泽阳意外地发现,他开始为那些跳跃的音符着迷。
庄泽阳试着拨动弦,一串动听的音符就牵着手从他的指尖飘落。
当然,会有这样的效果,并不是庄泽阳的演奏水平终于登堂入室,而是乐器的材质工艺都十分拔尖。庄泽阳不由自主地回忆指导他的导师的话,手指慢慢按过那些弦,破碎的音符散落一地。
“歌声是要带着感情的,虽然现在社会虽然浮华,但没有人会被糊弄的。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你既然没有积累,就只能靠感情……你要带着情绪去唱这些歌。”
“你要明白,那些音符都是有个性的,有情绪的。”
“把一首曲子想象成一场革命,灵魂的革命。而你是它们的领导者,你要大声地把自己的主张,把自己的情感,都表达出来,去统帅节奏。只有这样,你才能煽动观众,让他们跟着你欢喜悲伤。”
这些道理,纸上谈兵怎么都是简单的。但庄泽阳的的处事方式就习惯了沉默。他永远都没法想象,声嘶力竭地把整个内心都解剖给人看的生活方式。正因为如此,庄泽阳承认导师认为他是一块朽木,是有道理的。
很多人背地里议论他是一个靠身体的小白脸,也是有道理的。
庄泽阳唯一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人们会因此而恶意给他使绊子。这个世界上的机会无数,并不会因为他唱了一首歌,就剥夺了其他人唱歌的权利。因此,庄泽阳对演艺圈的存在方式一直抱有深深的疑惑。
庄泽阳觉得,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了无数不认识的人的崇拜和欢呼,而去嫉妒或者陷害身边的人。而他们赢来的那些粉丝,上一秒为他们欢呼下一秒却可以因为诽谤而远去,无比热闹,也无比寂寥。
像是一场烟花。
手机响了。
庄泽阳停下胡思乱想,他最近总是陷入这种无意义的发呆中。他打开手机,来电显示的号码是石越淼。庄泽阳无声地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才接通了电话,换了一个乖宝宝的声音问:“石前辈找我有事吗?”
“诶,小庄啊,事情是这样的。”石越淼的声音隐隐带着炫耀,“你也知道,公司让我去电影现场和导演商议,什么样的音乐符合电影的要求。所以我就去了……只是我和导演聊的太用心了,所以就把包落在现场了。”
“嗯。”庄泽阳假装没有注意到,石越淼那种“有才华的人总是很辛苦,别人离不开”的口吻。
“可是我晚上还有一个饭局,实在没有时间了,能麻烦你去取一趟吗?”
完全把庄泽阳当做下属的口气。庄泽阳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这种事情,除了得罪他还有别的作用吗?表面上,庄泽阳还是保持了一位后辈应有的敬意:“嗯,我会去的,明天带到公司里,对吧?”
“可是我很急啊,你就不能送过来?”
“……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庄泽阳又盯了好一会儿的手机,才起身收拾,准备出门。手机是公司专门为他配的,为了时时刻刻都能够找到人。但实际上用到的次数不多,庄泽阳印象最深的一次,反而是陶延成发来了——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陶延成是怎么弄到号码的。
200X-11-09 18:06
要多多关心小璋,不然等他被拐跑了,你会后悔的。
by陶延成。
庄泽阳用了一秒就理解了陶延成发这条短信的背景,但却花了将近十分钟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好消息。而根据最近的风言影语,以及裴璋的出行记录来看,那个人应该是叫做江皑,正是负责那个爱情剧的导演。
但这些事情,实际上,和庄泽阳没有关系。他只是沉默地离开裴璋的别墅。时间已经接近八点,北风带着寒气吹拂着,别墅的主人没有回来,裴璋这几天都接近凌晨才回来,庄泽阳知道他在躲自己,才特地在他已经睡了的点回来。只是裴璋不知道,在他没回来之前,庄泽阳是睡不着的。
剧组离住处相当远,庄泽阳转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最后才到达目的地,又和看门的保安说了一些好话,才成功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