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片上的信息简单的让人发指,除了一个电话号码,寒酸得只有“海顿酒店宋瑾川”七个字。
没有头衔及任何多余的信息,却又让人觉得连这张简陋的名片也沾染上了主人的那种自信和冷傲。
没多久,宋瑾川的资料就摊在了田甜的电脑上,这个男人的出名程度出乎田甜的意料,或者说海顿酒店的出名程度出乎她的意料。上世纪九十年代,海顿酒店就是中国A市甚至整个中国酒店业的龙头老大。
基本上可以排除宋瑾川是骗子的嫌疑。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她把自己和宋瑾川的三代祖宗都刨了出来认真对比,非常遗憾地发现两者之间找不到任何联系,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他们的故乡都是中国的A市。
但,宋瑾川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现在既然查不出两人之间的联系,那就以不变应万变,等着宋瑾川的后续发展。
可是,事情却出人意料,一连好几日,宋瑾川都没有再出现过,田甜略感失望,但也没主动低声下气地联系宋瑾川,就这样一个多月后,这件事慢慢淡出了她的记忆。
三个多月后一个晚春的傍晚,她在公司大楼前等车,那辆另人难忘的黑色跑车载着它的主人再一次停在了她的面前。
比起上一次见面,宋瑾川好像刚从南北极回来,人是冷的,心也是冷的,浑身都散发着冰冷摄人的气息,他摇下车窗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送你。”他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田甜深谙欲拒还迎之道,客气地拒绝了。
宋瑾川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他发愣地望着她,有点像是疲惫的人跋山涉水地回到自己的家,突然发现自己家被人给拆迁了,一时间接受不了的样子。他疲惫把头靠着椅背,落日的余晖给他和这辆豪华的跑车铺上了一层层闪耀的光华,但车中的人像极了一只受伤的狼,蜷缩在角落里,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田甜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宋瑾川的皮相给勾引了,看到这一幕居然泛起了一丝类似于同情的情绪。
看宋瑾川的外表就知道他有故事,事实上他的故事足够演上一整部励志电影,幼年遭遇绑架母亲被撕票,一年后父亲意外身亡,家产被亲戚瓜分……这一部电影的结尾是,成年后的宋瑾川终于一步步将海顿酒店夺了回来,坐拥亿万家产。
田甜朝着计程车招了招手,跟上次一样,她刚摆出要走的架势,他就开口了。
他这一次像是患上了临时失语症,喉咙中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分外的艰难,就像是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如果,我说,那次车祸,并不是意外……”
时间似乎在那一刻凝重得宛如静止。
拐杖因为主人心神震动,尖锐地摩擦着地面。
片刻后,她像是难以置信般,僵硬地回过头。
他靠在车门边,似乎因为最终做出了某个决定,情绪变得平静了下来,眉眼间恢复一如既往的执着和坚毅,定定地望向她。
她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也这么定定地望着他,良久,她脑中突兀地浮现出一个画面:一柄破败而爬满锈迹的长枪,冷冰孤寂地蛰伏在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即便再过去了多少年,那柄破败的长枪会一直等铮铮而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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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中国A市的澄江机场,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五分,地面温度是十六摄氏度,请整理好你的随身物品准备下飞机……”
田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因为心绪不宁,从行李架上拿行李时差点砸着自己的头。
她的行李只有一个小箱子,里面满满一箱电子设备,走出机场通道,她环顾了一圈找到了九州酒店派来接她的人。
司机看她右腿不方便,连忙过来帮她拉箱子,她道了声谢,跟对方商量先送她去一趟青山公墓,再去酒店。
车穿行在陌生的街道中,田甜透过车窗出神地望着告别了十三年的故乡,车行到半路,司机在一个街口停了下来,黑红的脸上有些腼腆,“小姐稍等一下,我给我女儿买块蛋糕。要是有开罚单的,你就说马上就走。”
这一幕温暖和煦得有些刺眼,田甜压下心中的酸涩笑着点了点头,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司机的背影,望向了街对面那家生意极好的甜品店。
这家店的名字居然叫甜甜屋,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将头探向窗边。
这家叫甜甜屋的甜品店生意极好,司机去了快八分钟才匆忙地赶回来,一上车就跟她乐呵呵地道歉。
田甜自从上车后就显得较为沉默,司机得知她刚从国外回来,就不停地给她介绍A市这些年的变化,买完蛋糕后,司机话题便围绕着她的女儿。
说了好一会儿,司机这才觉得客人太沉默,讪讪地闭了嘴,田甜却在这时接了话,“我小时候也特别爱吃甜点,结果长了蛀牙,我……爸就不给我买了,那时候我还想,长大了要当甜品师傅,可以想吃就吃,我妈还笑我没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