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君平生最见不得女人和孩子的眼泪,即使眼前是上辈子冷淡疏离的皇兄。费力地回想了一下所掌握的有限的哄小孩技能,光君无可奈何道:“要不我给你重画一个?”
立即被朱雀湿漉漉的小狗眼瞪圆了盯着瞧,将信将疑的神色呼之欲出,光君几乎可以从他左眼读出“真的么”,右眼里是“你会吗”,一时豪气干云,拍了拍小胸脯:“你就瞧好吧。”
觉得有哪里不对,朱雀泪汪汪的盯着光君:“……”
光君:“?”
朱雀指着自己,执着的看向光君:“……哥哥。”
光君:“……”
被一瞬不瞬的凝视着。
光君不自在地把脸扭开,声如蚊呐:“……朱雀哥。”
等侍女拿来文房四宝,在朱雀围观下,光君自信满满的试了试。
朱雀:“?”
光君:“……”
手太小,这唐土舶来的高级货尺寸太大,非得两只手像拿扫把似的握着,没有仪态可言。加之腕力太弱,就算自己上辈子书画无一不精,空有技巧,难为无米之炊。
乌溜溜的瞳仁转了一转,光君若无其事地将笔递给了朱雀,小手搭在他握笔的手上,一本正经道:“……我教朱雀哥画。”
说着,扶着握在朱雀手里的笔,悬于上好的画纸上方,毅然决然的摁了下去。一旁的侍女默默的扭开了脸,悄悄退了出去。
……
朱雀:“这个……好像不太像……这是什么?”朱雀仔细辨认着两人的大作。
光君也默默捂住脸,违心的哄骗小孩:“这个是我们俩画的朱雀哥。”
朱雀顿时脸红的不行,开心的想叫嚷出声,艰难地隐忍了一会,握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沙哑的开口:“那我们再一起画个光君。”
于是托着光君的手,握着笔,在长毛的大墨团旁边添了只小墨团。两只墨团挨得极近,手牵着手,头碰着头。
突然,屋子里未知处响起咕噜的一声。光君满面通红捂住肚子。
朱雀:“怎么了?光君不舒服吗?”一边说着,一边不顾光君抵抗,按在小肚皮上揉了揉。
咕噜声更响了。
光君难得气急败坏的打开朱雀的手,愤愤想:要不是他刚刚急着拉自己离席,我也不会为了保持风度仪态,被迫把几乎脱口而出的“我饿死了!还没吃饱!”掰碎咽下去权作充饥。
朱雀埋头在袖子的暗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纸包,雪白的怀纸里裹着两只白胖胖的糯米饭团,推给光君,小小声道:“这是刚刚父皇赏赐的屯食。”
已经过了午食的时辰,此时吃东西与礼不合……里面包着梅干,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光君盯着它们,慢慢咽了口唾沫,纹丝不动。
朱雀将怀纸垫又推近了点,扯扯光君的袖子,见他仍旧不理睬,有点急了,抓起一个凑在光君嘴边塞了进去。
光君:“……”你手上蹭了墨汁还没洗好吗?
光君含了满嘴,艰难地嚼着,发出模糊的声音,细长的眉头绞在一起,眼睛瞪着朱雀,像活水里养着两汪乌润润圆溜溜的鹅卵石。
朱雀满足地将另一个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哥哥好像也饿了呢。”
……
游戏间外厢,桐壶帝自帘缝中窥见并肩而坐窃窃私语的兄弟俩,欣慰的对身边的桐壶更衣道:“我想让光君与朱雀交好,真是再好不过的事。至少等我力不从心时,光君还有哥哥照顾。”
桐壶更衣柔声称是,神色恬然,淡淡的微笑像覆在苍白脸颊上的纸金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