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帘外,与室内弹着琵琶的源内侍随意交谈了几句,假作不解风情,不懂帘中人以曲送情的深意,心中道果然不过如此,不由的放松了警惕。
当他耐着性子听完熟女的献技,含蓄地提出:“先前被夫人错拿的扇子,对在下意义非常。还望夫人能怜惜一二。”
源内侍叹了口气,将怀中琵琶放到一边。一阵悉悉索索的摸索声之后,她把光君丢失的扇子从帘下伸出半截,慢条斯理地一格格打开:“的确是好东西。也不知是哪一位姬君所赠……幸运的是她,如此得光君大人深情厚谊。”
澄澈的月光下,扇骨上零星贴合的一点一点的银箔,泛着微光,像是小小的星子。扇面上,泥金色的云浪中绘着白鹤千只。
不等光君上前抽回,她在帘子另一边牢牢地按住了扇柄,腾出一只手,敲了敲木壁。
面目平凡的侍女低垂着头,膝行上前,恭敬地为光君呈上一盏小小的浅口的黑漆木杯。杯中盛着清冽的酒液,泛出浓香。
帘幕后面目模糊的源内侍柔声道:“应许给妾身的好事落空,总得作些补偿。请公子满饮此杯,妾身好留着杯子做个念想。”
这话说的美妙又可怜。光君不禁起了些怜惜,不疑有他,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来,正待告辞离去,就伸手去抽帘下的扇子,却见它又被收入帘内。
光君有些着急,皱着眉倾前一步,将手探入帘内,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摇摇欲坠。
只听帘内人嬉笑了一声,他的手腕就被牢牢按住,向内拖去。
他身不由己,无力地跪倒下来,慢慢陷入薰香浓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室内。
不知是何种邪门的熏香,光君渐渐觉得有些七情上面,气血翻涌。虽然男子吃不了亏去,但眼下这情景未免太过羞辱了。
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勉声道:“走开!……放开我……”
跨在他身上的女人把他双手松松束缚在身后,绯红的细绢叠了几层蒙住双眼,一面拆了他规规矩矩的发冠,一面伸手去解他的衣衫,吃吃窃笑着道:“待会共效于飞之时,公子可就不会如此冷酷无情了。”
正在这时,侍女膝行到门外,敲了敲纸隔扇的木壁,细声道:“禀告夫人,左大臣家的贵公子求见。”
韶华已逝的源内侍愣了一瞬,更加欣喜若狂,自语道:“今日真是撞了大运,一连两个贵公子登门。早晨我怎么就没看见蟢子在天上飞呢。”
她直起身来,稍微整理了头发服饰,伸手拍了拍光莹洁如玉、晕上红霞的脸,柔情万千道:“等着姐姐再来教导你。”
听着细碎的衣裙摩擦声渐渐远去,光君松了一口气,狠狠咬住舌尖。瞬时间一阵尖锐的痛,让他找回了些许自控。
双眼上覆住的绯红细绢,已经被无意识满溢出的泪水浸湿,但因为质地轻薄,还是能勉勉强强透出视线。
他无力地滚到窗边,侧靠在壁上,一腿伸直,一腿半跪,深吸着窗缝中透出的一丝清凉的空气,希望借此逃离屋内密不透风的诡异香氛。
但仍旧,情潮涌动,几难自控。
他模模糊糊听到嘈杂的声响,自远而近。
老女人尖利的声线像锐器刮锅底:“请公子不要猴急……”
一个清亮的男声莫名带了阴沉之气,道:“像我这般身份之人,向来不惯与人分享。待我先检查清楚,再与夫人谈情说爱不迟!”
半闭的纸隔扇被猛地拉开,帘子一把掀开。
久违的月光终于洒在了光君身上。
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浑身湿透;一时间又是期待,又是羞耻,只咬了唇,抬头从蒙眼的红布中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