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北抱着她朝着淳于恭行了个礼,就在他要带走她的时候,淳于恭突然唤住他神色认真的道:“如果,你们有缘,请善待她,她受了太多的苦,不同于其他的官家小姐,她也许任性,但很纯真,她不管有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喜欢自己开导自己,喜欢去忽略不喜欢的人,从小睡觉都牙关紧扣的人,她总是没有安全感,她若是以后犯了什么错,请你多担待,多迁就些!”
君北一愣,复又笑道:“爹,你放心,我必将待她远在我的生命之上,有我在的地方就都是她的天下!”
淳于恭听到这么重的承诺,眉间舒缓了些,待君北走后,他掠着胡须,重新回味他的话,他刚才叫我什么?
爹!
淳于恭,目送着君北将妻女都送上了马车,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来了。爹!他回味着,真好,香儿,希望这样的男人能够让你不要那么累,那么辛苦,只要幸福就好!
马车上,少施依依不舍的看着越来越远的淳于府,感概万千,突然她泪眼婆娑的问:“轩辕哥哥,你有把握吗?”
“恩,赫连墨肯定会将你爹扣押在牢狱,等着我们去救的,到时候,我安排人去劫狱就可!”
“爹爹也真是固执,昨晚说了一个晚上也没能把他说通,还以死相逼,真是气死我了!”
君北不语,只是深深的皱了皱眉头。
少施茹看着昏迷的淳于香,内心忐忑,她本是想留下来同淳于恭一同坚守阵地的,可是淳于恭不会答应就不说了,可能还会连累两个女儿,都不舍得走,那就麻烦了,她自己合计了一下,若是不能将淳于恭救出来,哪怕自己是陪着他死在牢狱里,最后的日子也绝不分开了!
接着在帝都的城外,君北找了处人迹罕至的竹林,将他们安顿了下来,他将淳于香抱到竹屋里,无限感慨,这个丫头真是不然人省心,本是一觉起来,想告诉她实情的,却不想她早就溜了,若不是他及时追过来,淳于香这个傻丫头还不知会捅什么篓子出来!
他在昨晚就已经飞鸽传书给淳于恭了,叫他审时度势,带着她们先离开,却不料淳于恭很淡定的表示他会安排,当时君北就从他的字里行间看出了蹊跷,忠心如他,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临阵脱逃的失节事情的,他隐约有些担心,这种强驴子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他就是那种宁愿一头撞死也不回头的忠贞志士。
所以,正当他苦着眉头,思索对策时,淳于香来了……许是自己的模样让她误解了,才会以为自己还在对小美的死耿耿于怀吧!
之后便发生了那些事情……在之后,他赶去淳于府,淳于恭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明白了,淳于恭是吃了衬托铁了心的,只好先稳住,稍后再说。
然后便看到将要失控的淳于香,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这忽视感,让他小小的不满了一下,不等她把话说完,就从身后点了她的穴位,让她昏睡了。
后来把她送到竹屋后,他就收到了轩辕辰的讯息,他只得将她匆匆搁下,结果,他一转身,不想她却那么快就醒了过来,不仅醒了过来,还趁机架走了马车,若不是少施茹突然找到他,他真的不敢想象后果……赫连墨那嗜血的眼神,他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她就真的这么冲动么?
——
君北端着药吹了吹,看着她心不在焉的似乎在用力的回忆着什么……
“别想了,先把药喝了……”君北拉过她的手,温柔的声线里含着一丝难以明喻的情感。
淳于香这才被抽出神识,她怔怔的看着君北,他仅仅身着一件普通的宽袖长衣,头戴羽冠,不饰半分奢华。然而那与生俱来的风度气质,却透过他的一举一动,展露无疑。
“这是什么,为什么要喝?”看完,淳于香抬头一扫眼底的茫然却很奇怪的问道。
“这是安神汤,你太累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办法把实情说出口,其实,他无须隐瞒,也无法隐瞒。这一刻他的凤眸藏不住慌乱。只是别开头不去接受她的审视。
“我……爹……呢?”良久她一字一句的问道。
“在隔壁……”
君北话音未落,淳于香便先开被褥冲了出去,甚至连鞋袜也未来得及穿戴,她跑到隔壁,入目的场景差点再次让她晕过去。
只见少施规规矩矩的跪在竹榻前,低头抹着眼泪,而娘亲则脸色惨白面无表情的看着竹榻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一种不安的情绪由心底慢慢升了起来,突然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她的嗓子突然被什么硬块堵住了,淳于香哽咽地走近那张竹榻,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她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泪水包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泪眼模糊的收回手,泪开始大颗大颗的抖落在她的手背,她忍着即将崩溃的情绪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她父亲,端详的面容,头发总是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淳于香突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仔细的看过自己的父亲,这一刻她才觉得原来他那么苍老……
一股热流从心脏的中央如同潮汐一般涌现了上来,“他会醒过来的是吗?”
她结结巴巴,语不成句,那断断续续的话语飘在如死亡般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更为势单力薄,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