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公想到这里,不禁摇摇头叹了口气,回去办差了。
李慕嵊回去的时候,叶孤城醒着,他就站定在院子中央,手上执着一枝树枝。
看到李慕嵊到了,他便垂下手去:“将……师父。”
李慕嵊淡淡应了一声,看着叶孤城一招一式不禁有些恍然,犹记得那场恍如梦境的紫禁决战之中,好像这人亦是一袭白衣一柄长剑,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恍如谪仙。
那柄剑,现下好像还在自己这里,或是可以做个弱冠礼物也说不定。
李慕嵊如是想着,丝毫没有借花献佛或是物归原主的觉悟,想了想,他便问道:“饿了?”
叶孤城默然:“还没。”
“哦。”李慕嵊顿住。
叶孤城见眼前的人不再说话,索性继续一板一眼练了起来。
他本就是个习武的料子,即便眼下内力尚不丰盈,却并不妨碍他将那一枝树枝练出了回龙斩水的力道,李慕嵊看着不由得在心底赞了一声好,定了定神走上前去:“你很适合练剑。”
他的语声诚挚,带着十足的期许。
这样的话音落定在叶孤城耳畔,不由得也让素来平静的人心神微微一荡,小小的男孩露出一点愉快的笑意:“多谢师父。”
“我不适合习剑,所以只能教你些基本的东西,”李慕嵊给他摆好最初的练骨骼姿势,这才松了手淡淡道:“待得你将基础都学好了,我送你出去找个好老师,到时候就不要再唤我师父了。”
叶孤城听着这人淡淡的语声,忍不住就抬起头看了李慕嵊一眼。
正正迎上了李慕嵊平静的目光:“听懂了?”
叶孤城将目光收了回去,平静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李慕嵊似是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继续坚持下去。
事实上叶孤城之前对这位草包将军也是有所耳闻,生在将军府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或许是求之不得的荣耀,只是对于这位镇边大将军之子李慕嵊而言,或许还真是算不得什么好事情。
大明镇边将军李卫国生来一身血性浑身是胆,为国肯马革裹尸还。
为人擅使一杆长枪,常常可以在万众之中取敌项上人头,在军营里头亦是极有威严。
然而这位受人敬仰的大将军一生中最大的悲剧就是有一个草包儿子,不仅仅功夫不好,更是胆子极小,一旦有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跑路,对了……还有卷着钱财跑路。
别的毛病不多,对于穷人还有接济之心,如若是个平常人或许还称得上是个好人,只可惜落到将军府里就只能让人叹上一声。
为此,小时候的李慕嵊没少挨打,都快成了一条街的笑柄。
这回镇边大将军李卫国战死沙场,男主人女主人都没了的镇边将军府名存实亡,皇上一纸令下,索性派李慕嵊去边境待上了一年。
李慕嵊回来了,骨子里头却是被换了一个人。
镇边将军府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朱翊钧怕寒了老臣的心,也只能拿着国库的钱养着这位将军之子。
为此别说民怨了,光是宫里头流言非议就不少。
对此,而今的李慕嵊毫不知情,叶孤城却是不然。
也正是因此,在看到而今的李慕嵊时,叶孤城总觉得心底有些微妙的奇异感。
就好像街头巷尾说着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位言出必行的少年将军,根本就不是同一人一般。
李慕嵊之前为了面圣,将衣服全数换了一遭,此时又站着看了半天叶孤城习剑,这才觉出几分冷来。
他进了屋子将身上的衣服一脱,索性凝神想起今早的遭遇。
那姑娘骨骼清奇出口却是惊人,也不知道是何处的路数,再想想她与叶予白无二的装束,李慕嵊轻轻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疼。
“叶予白……”唇齿之间不消思索即可念出来的名字,而今却也是成了久远的念想。
如若此生都不能再见,那么最后其实还欠了你一句——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