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邃,月白风清,红墙碧瓦之内却是华灯初上,精致的宫灯犹若女子娇艳旋转着的魅影,除去冷宫寂寞的宫墙砖瓦,御花园内却是一派祥和。
沈婉婉捏起面前的琉璃酒杯,肆意抿了一小口,耳边是那首熟悉的令人心碎的曲子。自方才她与秦璃相继回到宴会,没过多久,芸儿便去了琴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司徒玉纤抚着一琴,那琴面黑红相间漆,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背面有牛毛断纹,样式别致灵巧,龙池上方刻“独幽”,虽然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风霜洗礼,依然能弹奏出动人心弦的音色,这便是名琴的魅力。
这是从前父亲给她的琴,独幽。
这曲子是当年她坐在满池的月光边谱的曲子。
是同样的曲子,同样的月白风清,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她的曲子成了司徒玉纤的曲,她的琴成了司徒玉纤的琴,她的情,也成了司徒玉纤代替自己的工具,一切都不复当年。
沈婉婉此刻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是瞧着这一幕分外有趣。
这曲子本就缠绵悱恻,琴声轻绕间,加上司徒玉纤那练得十足的技巧,初初听来着实难得,可视为佳作。
可是沈婉婉却不这么觉得,玉纤的琴技着实不错,却也着实掩盖了曲调本身的迷人之处。就像一个画师,他临摹另一个画师的作品,他永远不知道这里面所蕴含着的最直接的情感,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便是用他的技巧一遍遍习练,直到不明所以的旁观者信以为真,他便成功了。
正不巧,司徒玉纤便是这么一位画师。
馀音亹亹,一曲完毕。
众人皆听得沉醉。只有一旁的沈婉婉捏着酒杯,清醒无端,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