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三年的时光都在弹指间,更别提这短短的十来个小时。眨眼天就亮了,血红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这是科萨韦尔留在德国的最后一晚,两人没有合眼,并肩坐在花园前的石阶上,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
太阳出来了,万丈光芒覆盖了黑夜的凝重,唐颐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膝盖上。
“昨天是你送我,今天就成了我送你。”话音还没落下,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一大串的泪珠,收都收不住。
离别,又一次摆在眼前,只是这次没有退路。
他的心在哭泣,可脸上还是维持着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拂去泪珠,道,“今天的离别,是为了明天的团聚,我们都要活下去。”
她点头,将自己的手指伸入他的指缝中,用力地扣住,戒指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我想送你去机场,陪你到最后一秒,可是那样会让你为难,所以就让我们在这里告别吧。”轻悠悠的声音中带着那么多的无奈,令人心碎,横在他们之间的不是争吵,而是一场战争。
他摸着她的长发,叹息,“对不起,唐,我一次又一次地让你受委屈。”
“没有,”她坐直身体,仰起脸看向他,“除了父亲母亲,你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科萨韦尔凑过脸,一寸寸吻干她的泪,道,“好好珍重自己,将来的路还很长。”
她咬了咬嘴唇,转过脸,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给你煮咖啡。”
他跟着站了起来,走进屋里,站在一边痴痴凝望她忙碌的身影。偶然,感受到他的注视,她会回眸一笑。
她手脚利落地干着活,不一会儿时间,房间里便飘溢着一股咖啡的香味。她给他倒好一杯,递过去,咖啡中融入了彼此悲情愁绪,所以,喝入嘴里异常苦涩。
本打算将她送去瑞士,了却心事,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时间紧凑,很多事情来不及交代,不过好在,即便他人走,这里还有一些他的死忠。只要他活着一天,就能保住她的安全。更何况,现在克莱的势利已彻底瓦解,剩下的都各自忙着找后路,没人会有着闲功夫去为难一个亚洲女人,掀不起风浪。即便有一天,自己不幸阵亡,他也替她安排了退路。
唐颐耳边听他说着,一颗心烦乱无比,放下手中的餐具,扑进他的怀里,点住他的嘴唇,“不会阵亡,你别胡说八道。”
双臂有力地扣住她的背脊,他亲了下她的头发,不再言语。
咖啡还未冷却,相互依偎的时间便到了尽头,外面响起了喇叭声,彼得接人来了。
科萨韦尔穿上那身笔挺的制服,将自己梳洗妥当,一转身,便瞧见她红着眼睛站在自己身后,欲言又止。
万分不情愿,却不得不和她告别,将自己的嘴唇重重地压在她的上头,他再次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她又哭了,泪流不止,把他的脸庞也打湿了。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嘴,却如此无力,浅浅的一个吻如何能诉说他此时的心情。
他一狠心,推开她的双肩,转身走出院子。见他来了,司机立即下来拉开车门,请他上车。科萨韦尔头也不回地坐进汽车,此时此刻方能感受到,昨天她上火车时的心情,类似的戏剧再次发生,可他却无法任性回头。
他闭起眼睛,压下翻滚在心中的痛意,挥手示意司机启程。点起引擎,车轮滚动,他的身体将离心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远。
“头儿。”
听见彼得的叫唤,他睁开双眼。
“唐小姐在后面跟着,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听他这么说,他下意识地转身望去,那个纤细的人影追着车子,黑发飘扬,狠狠地扯痛了他的心。
就这样一走了之,他做不到,短短一刹那,感情还是战胜了理智。
在彼得的吩咐下,车子又停了下来,他跨下汽车,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什么话也没说,一把将她扣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去拥抱她。
“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这次她没哭,却一字一顿地道。
科萨韦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