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梅问红梅:“这会子是啥样的感觉?”
红梅回答:“疼。”
“这不废话嘛?哪有生娃不疼的理儿?”杨华梅没好气的说。
“我问的是,是啥样的疼法?一阵接着一阵的?还是疼得没个停顿的?”杨华梅又问。
红梅想了想,似在认真感受,又说:“疼一阵,又停一阵,就跟闹肚子似的想蹲茅厕。”
杨华梅听着这些,然后有些迷茫了。
她原本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来指点指点红梅,可她忘记了自己虽然生了两个儿子,却是一胎就生出来的。
所以这种经历她其实只经历了一遭。
这屋里生养过的妇人们,除了杨若晴,其他随便拎个妇人出来,这方面的经验都比杨华梅要丰富,谁不是两个起步?
杨华梅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谭氏和孙氏她们……
谭氏坐在凳子上,手里拄着拐杖,紧绷着脸。
面对杨华梅求助的目光,老太太动了动嘴皮子:“就是那个感觉了,想蹲坑,我那会子生你们兄妹几个都是那样过来的。”
“那后来咋样整的?”杨华梅焦急的问。
谭氏虽然临时松了口答应让红梅换个环境生娃,但面对杨华梅的这种焦急,谭氏心里不自在,所以嗤了声,又不情不愿的说:“还能咋整?当时是你们姜家婶子帮我接的生,她直接放了个马桶在床前,让我有便意就下去坐马桶上。”
“我坐上去就没那感觉了,后背挨着床板那感觉就来了,折腾了七八十来回,用了好几个时辰,后来我恼了,双脚一蹬床脚的踏板,狠命一使劲儿就把崽给生下来了。”
呀,这说的,很是干净利索啊!
这让站在靠近门口处的杨若晴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肚子。
在心里好声好气的跟肚里的两个娃商量着,希望生产的时候他们俩能配合配合,大家都折腾点,尽快出来见面,你好我好大家好。
孙氏看到杨若晴双手抚着肚子,再次担心起来,赶紧从床边来到杨若晴身旁,小声问:“咋样?是不是娃们又在闹你?”
杨若晴回过神来,对孙氏那摇摇头,“娘别担心,这会子他们很乖。”
孙氏轻轻点头,也摸了摸杨若晴的大肚子,轻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有些复杂啊。
既是饱含着对两个即将谋面的小外孙的期待和疼爱,又夹杂着一位老母亲对女儿即将面临分娩带来的痛苦的心疼。
心疼闺女,却又没法为闺女分担痛苦的无力感,这种喜悦伴随着心疼的复杂感觉,天底下只有即将做嘎婆的女人才能懂。
杨华梅将红梅暂时托付给了屋里人照看,自己跑去找鲍素云去了。
不一会儿杨华梅就回了屋子,左手捧着一碗红糖水,水里还漂浮着几只白嫩嫩的荷包蛋,右手拎着一只干净小巧的马桶。
马桶上还残留着结婚时候的大红喜字,看样子杨华梅这是把蒋桂玲屋里的新马桶给借过来了。
“红梅,你五舅妈给你做了红糖荷包蛋,你坐起来吃了。”
杨华梅放下马桶,就去叫红梅。
红梅躺在床上痛得哼哼唧唧的,鬓角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