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担心的不行,她知道姜婉的礼仪规矩肯定是没有问题,可再懂礼的懂规矩的小姑娘进了宫,明处不犯错,可暗处了?暗处那么多人盯着,今日一个坑,明日一个坑,这说不定哪天就掉进去了,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无底深洞啊。她的女儿,她娇娇的女儿,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呆着?
永定侯伸手将宋氏揽在怀里,轻轻的顺着她的背脊。他想安慰妻子,可却不知怎么安慰?他心里也担心。
朝堂上的事情他游刃有余,实在不讲道理的人,他完全可以以权势压制,毕竟如今的朝堂,武将里面永定侯可是对一份,在圣人的心里虽然忌惮他,可也同样必须重用他,毕竟九皇子秦冥失踪,除了他已经无人可以压制边境外蠢蠢欲动的外邦进犯。
可后宅。
他知道,妻子在后宅中也算是颇有手腕,原本他也不需担心。
可若是沾上了皇权,即便妻子有百般办法,在强权干涉后宅的时候,一切都只是微不可见的卑微无力。
实在不行,就将阿婉送走。
永定侯拿定了主意,轻声的同宋氏说道,“若实在不能推拒,不如早下手为强,将阿婉送走。我让旭哥儿护送你们直接回江南,至于理由,随便找一个就是,就说安平要回江南静养,你护送弟弟回去,因此带着儿女们一起回江南宋家。”
宋氏摇了摇头,哽咽着道,“你忘了,圣人是不会允许我们走的,去年回江南奔亲,为何留了婉姐儿在京,你难道忘了?”
永定侯的心紧了又紧。
去年,去年他不放心妻子,外家岳父又病重的不行,岳父心里念着女儿,外孙,外孙女,为了安妻子的心,也为了老人的心愿,他求到圣人面前,请特许带着家眷离京,他还记得自己跪在那里,宁可不要这军权官身,哪怕白衣一身也要离京的时候,圣人的那句话,“你是孤的心腹,也是这大明的擎天大柱,如今九弟失踪,你若再舍孤于此,孤该如何?这天下该如何?爱卿全孝之心,我深感于心,卿不需在,我特旨允你离京带妻儿回外加奔亲。只是卿的小女儿听说从小呆傻,这一路奔波,卿若是带着病人上路,只怕难以赶路,卿留女儿在京莫要耽误了行程,快去快回。”
为防武将出征叛变,整个王朝的将军都没有带家眷在外的,那个军权在握的不是全家居于京城?
走,怎么走,若是姜家的人都走了,谁还能奈何他?
永定侯,沙哑着嗓子道,“无论如何不可再将阿婉弃于险境。上次的事情虽是意外,可那也是我们做父母的狠心丢下她的缘故。这次,这次不可如此,不能如此。”
宋氏点了点头,说道,“不若让阿婉同旭哥儿一同护着安平离京,就说得到了神医的消息,如今旭哥儿带着妹妹和小舅舅去求医。我们只说婉姐儿有病。”
永定侯点了点头,急忙到,“此事越快越好,你快去准备,我这就去安排侍卫,若是可以,明早一早就走。”
宋氏从永定侯怀里挣了出来,急声道,“你快去,我这就去同婉姐儿收拾。”
永定侯急忙出了门,宋氏忙整了整衣襟,扶了扶鬓边的珠差,正要去寻姜婉,永定侯突然掀开帘子满脸焦急的走了进来。
“圣旨,刚进了府门。事情可能有变,这圣旨如今躲是躲不过了,先去接旨。”
宋氏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忙同永定侯换了衣裳,一路往前院名堂而去。
来宣旨的竟然是平泰帝身边的冯宝。
他此时正悠然的坐在太师椅上喝着云山毛尖,一片一片的像针一样的绿茶一根根立的笔直的在杯底密密的挤着,十分的漂亮。茶的茶汤也是绿色,淡淡的绿在薄胎的白瓷茶碗里仿若发着光。他甚至能透过茶汤和杯杯壁望见自己端着茶托的手上戴着的闪闪的红宝石戒指。
红色和绿色,都朦胧的闪着光晕,就好像起了毛的月亮一般,模模糊糊。
他忍不住的就想起了圣人同他说的话。
“这个旨意你亲自去宣,宣旨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的看看永定侯的二女儿,这可是个妙人儿啊,死而复生,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死而复生,这个福气可是无与伦比。孤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仔细看,仔细的问,回来好说给孤听,孤还真想亲眼看看这个小姑娘。”
圣人心里有数的女子可说屈指可数,能这般放在心上的就更少。他服侍圣人多年,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圣人如此上心一个女孩儿。
若不是这女孩儿太小,嫁人还早,他都要怀疑圣人是不是想将人迎进宫里养着了。
若不是为了这个,那就只能是为了朝政,可一个小女孩儿同朝政有什么关系?
人人都说他在太监里已经是独一份的了,在外人眼里,他可是圣人的心腹中的心腹。可他心里知道,他还不是第一份了。圣人的心思太密,岂是轻易能被人看透?
他不过是明面上的。
真正的第一份,是秉笔太监小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