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江夏不敢违了皇帝之命,只能随着福顺一起进了宫门。果然,宫门内停了一乘暖轿,看到那暖轿的朱红色轿帷,只是四角坠了金角,门帘上有些海水卷草纹图案,并没有龙凤之类的东西,她这才放松了身体,上了轿。
轿内不大,却暖烘烘的,有丝丝缕缕的暖气从座椅下散发出来。江夏知道,这是轿子里安置了暖笼,有上好的无烟炭火藏在轿底,故而轿中会温暖如春,却不会有一点儿烟气。
江夏坐在这温暖舒适的轿子里,却半点儿不觉得享受,她反而觉得这轿子里太热了,烘的她两颊发烧,浑身发燥……她甚至开始想象,她成了鱼肉,被人置于炉火之上炙烤着,炉火熊熊,她作为鱼肉,却只能眼看着自己被烤熟,烧焦!
轻轻地叹了口气,江夏摸了摸腰间习惯带着的针囊,大概地推测到,宋希行之所以如此待承与她,大概与她救治老皇帝时施展的针灸术有关吧!
也或者,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亢奋之后,接连的床前侍疾、国丧守灵服孝、登基……种种的操劳忙碌之后,宋希行已经开始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所以,才如此这般地向她示恩、拉拢与她?只是,希望她能够想法子给他把身体调理好!
也是,任谁,刚刚得了大权,也必定是一腔壮志豪情万丈,准备大展身手,施展抱负呢,谁愿意在这种时候,被身体的疾病所拖累,让宏图大业成为泡影呢!
坐着暖轿穿过御花园,沿着宫中甬路一路前行,江夏思绪翻涌着,也没怎么注意轿子的路径方向,待轿子停下,落在了地上,福顺在外头恭敬地替她打起了轿帘子,她抬眼看见外头巍峨的宫殿,宽阔的广场,才觉得不对。
“江大人,到了,请下轿吧!哎,您小心着,轿杆……”福顺殷切地搀扶着江夏下了轿。
江夏茫然地站在白玉石的台阶下看着高高在上的巍峨宫殿,心道,她怎么到承乾殿来了?她拜见景皇贵妃不是应该去东宫的景仁宫嘛!
转回头看向福顺,江夏用目光询问着。
福顺展颜一笑,凑到她身前低声道:“是皇上让咱家去接大人,自然要到承乾殿呀!皇上就在东暖殿里,您快进去吧!”
江夏仍旧愕然着,却不好再问,朝着福顺拱拱手,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的灰鼠皮靛青漳绒的斗篷,再次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巍峨宫殿,吸了口气,抬脚迈上白玉石的阶梯!
她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去,都不敢想,这洁白高贵的白玉石台阶下,曾经多少次被鲜血浸染。她甚至不敢想,那些人曾经是不是也像她一样,皇恩厚重,羡煞一干旁人!
如今,她也在万千人瞩目中,踏上这高高的台阶,又谁知,明日,她会不会就成为又一个,用血肉染红这片陛玺之人呢!
再多的台阶也能走完,江夏终于还是走上了丹陛,来到了承乾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