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尽了做主人的义务,问候过了,就仍旧乘了暖轿回房中‘养伤’了。之前,她总想着去园子里走动走动,去暖棚里看看花看看草,从这一天开始,她却突然乖巧起来,哪里也不去,就在屋子里,或者看书,或者琢磨药方子,或者什么招揽几个丫头来,就在屋子里做做点心,说说笑话儿。
当然了,早晚,她都会乘暖轿往郑氏屋里请安。也仅仅是请安罢了。
赵一鸣也跟着回了城,就住在徐家前院的客房里,每天都要过来给郑氏请脉,隔三天行一次针,然后再去医馆里当值看诊。医馆里第一批设定了六个特聘郎中,赵一鸣就是一个。
至于芸娘的伤,江夏特请了擅外伤的太医过来调治。大家都知道她受了伤,所以,也不必她出面应对。
与江夏散淡度日不同,梅娘和囡囡小妹几个小姑娘,玩的却非常欢,上街逛不算,还常常邀了郑妡、王毓娘等小姑娘聚会,或者讨论讨论女红针黹,或者谈论谈论脂粉膏滋,或者又弄一弄文墨……每日里玩的花样百出,乐不思蜀的。
每次几个小姑娘出门,江夏总让家里护卫跟上,明的暗的铺排上十几个人,还有刘水生亲自盯着,江夏倒也放心,不用怕小姑娘们出什么事儿。
一眨眼,腊月二十三的小年过去了,又一眨巴眼睛,就到了除夕夜。
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按传统是要全家团聚在一起,吃团年饭的。
提前几日,前院的大厅就收拾出来,张灯结彩,又换了新的楹联。几处主要所在的楹联都是徐襄写的,其他稍偏一点的地方,就有越哥儿写的,也有齐哥儿写的……别看齐哥儿火燎燎的性子,但写得一手字却是极好的。不同于徐襄的清丽,不同于越哥儿的稳重,齐哥儿的字天然带着一股子灵气,初看似稍显潦草了些,但细品一下,就能感受到一种蓬勃生机和灵动、轻狂,恰恰合着他的年纪。
徐襄给他的判语是:假以时日,锋刃略收,内涵丰厚,这字也就将近大成了。
这个时候,读书人先学的就是提笔写字,读一辈子书,就是练一辈子字,据江夏所见,但凡读书出来的人,字都很好,搁在现代怕都是一个个书法大师了。这么普遍的书法基础上,再显出好来,可就不容易了。齐哥儿能得徐襄一个‘将近大成’的评语,实在不易。
中午饭,各自在各家用的。越哥儿和齐哥儿去了江宅祭祀,吃过了午饭才回来。
临近申时,江夏才乘了暖轿,带了囡囡一路往前厅里来。小妹这一次没能跟着,她终究是刘水生的妹子,过年了,她要去与哥哥一起吃年夜饭。
徐襄送着江夏走了一段,就折往郑氏那边,请郑氏去了。
江夏到达前厅,就看屋子里的桌椅案几等物都已经去了,只摆了一张一丈有余的大圆桌子,桌子上铺着紫红色漳绒桌布,色彩艳丽绚烂的粉彩瓷餐具已经摆布好了,自然用的是吉庆有余、福禄双全等吉祥图案,每套餐具下,又有紫竹编制的暗纹餐垫……
屋顶的藻井上垂下一只偌大的吊灯来,都是琉璃制的灯盏,用了最上乘的御用蜡烛,无烟不跳不淌,还光线明亮,照的整张圆桌如同辉映了一层星光!
江夏带着囡囡下了轿,缓缓走进来,却只是瞥了一眼富丽堂皇的桌面,转而就走进侧间里去。
在临窗的暖榻上坐了,囡囡亲自接了丫头捧上来的茶,送到江夏手中,然后微微弯起嘴角,淡淡笑道:“姐姐这茶盏中放了杏仁、茯苓和羊***只是,照旧没放糖,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