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哥儿这二甲进士第六名,搁在别家大概就是大喜过望,在徐家就不是那么醒目了,只因,前头徐襄、江越两位状元郎的光环太强,江齐这进士就有点儿不够看了。
不过,江夏还是按照江越那会儿的标准准备了庆功宴,跟在江齐身边的人,也照例打赏。
饮过琼林宴,中进士的庆祝活动告一段落,第三天晚上,江夏来到了江齐屋里。
江齐晌午出去与同窗一起拜望座师去了,喝了酒,这会儿刚醒,还没从床上下来呢,一见大姐过来,连忙从趿拉了鞋下床,讪笑着迎上来。
江夏端详着江齐的朦胧睡眼,抬手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儿上:“出去宴饮会友不可避免,可也注意饮酒要适量……再连着喝几天,你就直接成了那醉虾了,直接能上桌了!”
“嘿嘿,我这肉估计不好吃!”齐哥儿嬉笑着,扶了江夏在起居室的椅子上坐了,然后亲自接了丫头捧上来的茶,奉到姐姐手中,“弟弟让大姐操心了,今儿最后一回,以后再不敢了。”
江夏翻他一眼,抿了一口茶,目光一扫,几个丫头立刻垂手退了下去。
一看这情形,齐哥儿脸上的嬉笑也收了去,略略端正了神色:“大姐可是有事要吩咐?”
江夏抬眼看着同样一表人才的齐哥儿,暗暗叹了口气,沉吟道:“你六岁时到了我身边儿,应该也记事了……”
一听这话,齐哥儿脸上的笑意完全退去,连眼底都清冷起来。
江夏看他一眼,继续道:“这许多年,你没问过,我也没跟你说过,你母亲一直养在临清的庄子上……前些日子,我从南边儿回来,路过临清时听说她病了,我就去看了看她。她患的是中风扑倒之症,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无法言语了……我用了药,你母亲的病也只是略有好转,说话含混,却大概能猜个四五分了……你要殿试,我就没急着告诉你,如今,你考完试,就赶着回去见一见吧!”
江齐扶在膝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握成了拳,听到江夏说完,他的目光盯着脚尖前头的青砖地面,好一会儿,才无声地点了点头,又道:“大姐,当年的事情我都记得,我母亲那般对你和大哥……我每每想起总觉得惭愧……可我太贪恋大哥大姐的爱护,不舍得与大哥大姐生分了……”
说着说着,江齐竟然哽噎了,几次说话都顿住。
江夏也红了眼,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说起来,她将江齐接在身边养大,一直担心反被江齐误会埋怨……如今,听江齐这么说,她一直的担心总算放下了。
她起身,伸手将红着眼,一脸无助的江齐揽进怀里,就像刚刚将他接在身边时一样,轻轻拍着他变得宽阔结实的脊背,轻声道:“傻瓜,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认,大姐永远是大姐,大哥也永远是大哥,不会改变的。”
江齐抽噎着连连点着头,伸手搂住姐姐,像小时候一样,将脸完全埋进姐姐的怀里,任泪水肆意流淌着。
刘氏的病情紧急,江夏不想让江齐留下遗憾,当晚与江齐说好了,略作收拾,第二天一早,就将江齐打发出了京。
五月初,初夏时分,天气不太热,却是河运最好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