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脸上带了一抹笑,抬手拍拍江夏的手背,赞许地笑道:“你是个好的,我老婆子实在是体力不济了,讲究不起了。”
江夏笑着扶她靠在大迎枕上,一面笑道:“老太太这话我可不赞同。一路奔波劳累的,即便我们年轻人也累得撑不住了。您这精神头却好,丝毫不比年轻人差呢!”
老年人自己爱说劳,却没有哪个喜欢人嫌她老,江夏这一番话,王氏听得特别受用,虽然嘴上还客气着,脸上的笑意却深了不少。
徐慧娘跟上上来,替老太太盖了被子,又低声告罪:“多年不见,乍然重逢,媳妇失态了。”
这一次景谅能够回来,靠的是媳妇娘家兄弟出力。媳妇娘家的弟媳妇也尽心尽力,买了宅子、收拾好了,等他们入住……景家早已不是当初权倾一时的景家,少不得,以后指望媳妇娘家的时候还多着呢,这会儿又当着江夏的面儿,王氏怎么也得给儿媳妇留脸。
于是,和声道:“久别重逢,喜极落泪本就是人之常情,我虽糊涂也不会怪你的。”
徐慧娘曲膝谢了。
王氏就拿出几个匣子来,含笑交给徐慧娘:“我累了,撑不住见孩子们了,你将这些带过去分一分,贵贱不说,是我老婆子的一片心意。”
徐慧娘忙答应着,与江夏一起辞了老太太出来。
景谅和景羡等人都等在外间大堂上,见徐慧娘和江夏退出来,连忙起身迎着。徐慧娘说了老太太的吩咐,景谅点头道:“嗯,一路奔波,娘指定累了,就让娘先歇一歇,咱们去东边说话!”
于是,一群人都出来,离了老太太住的西院,往东边院子里去。
众人进屋,景家孩子们上前见过舅母江夏。徐家的孩子们则上前见过姑姑、姑丈。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又互相见礼,好一阵忙乱,才各人坐定。
景谅坐了上首主座,徐慧娘陪着江夏坐了侧坐,孩子们依年龄依次坐了。只有两位年轻妇人,侍立在徐慧娘身后。其中一个小腹微隆,已经有了身孕。
江夏就笑着让人捧了填红捧盒上来,她拿起榴绽百子的一个,放进景羡的妻子尹氏手中。另一个,花开富贵的则给了景卓的妻子尉氏。
景谅两子,皆是嫡出。景羡已经二十四岁,景卓也即将弱冠。因着家庭变故,两个孩子的婚姻耽搁了,都是到了四川之后结的亲。尹氏的父亲不过是安龙县的典吏,不入流;尉氏也只是安龙县的富户。
如今都跟着景家离开了四川,到了这繁华富贵地,两个年轻的妇人是满眼欣喜之中,藏着一抹隐忧。在安龙,她们的娘家还算是过得去,但一旦景家跳出安龙那个山旮旯,她们再得不了娘家的支撑,出身反而成了她们最大的缺憾。
两个妇人受宠若惊地接了盒子,都忙不迭地曲膝道谢。
江夏一手一个托住两人,笑着道:“快免礼,快免礼。”
接下来是尹氏所出的小子程哥儿,已经四岁半,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江夏给了他一块上好的澄泥砚,两匣湖笔,两盒徽墨。
尉氏小腹微隆,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江夏照着程哥儿的例,也给尉氏的孩子准备了一套,一边含笑道:“休息一日,我替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