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跳跃在皇甫觉的眉宇间,他的神色略略阴沉,“诸事皆备,只不过等我见她一面。”
燕脂望着他,他并不悲伤,即便他已经失去了那样一个温婉如诗的女子并且即将失去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的不快多半由于帝王尊严受到了挑衅。
心渐渐冷下来,无端便多了几分愠怒,将头别开,“贤妃在哪儿,我要见她。”
皇甫觉没有应声,只试了试药的温度,持了药碗,银勺递到她的唇边,“喝药。”
白芷、川芎苦中带香的味道直冲鼻端,燕脂的眉马上便蹙了起来,手一推,冷冷道:“是药便有三分毒性,你见哪一个好人天天拿药煨着?”
她这一推,便使得浮莲凸雕的白玉碗一倾,药汁洒了出来,皇甫觉的缂服前襟泅了一片。
皇甫觉淡淡的望她一眼,站起身来,“我让她们重新换一碗。”
他转身走后,燕脂皱着眉看着被上的一点药渍,眼里闪过烦躁之意。
这里不是她的未央宫,也不是太后的延禧宫,弦丝雕花的架子床,隔几步便是一架红木石心龙凤呈祥的插屏,屋内不设熏香,只有花架上一盆象牙白玉兰。
这是女子的闺房,不同于宫中任何一处。不奢华,趋于低调。
头隐隐作痛,情绪便如火星般一点半点蔓延开来。屏风后传来脚步声。
进来的是恬嫔。
梳着朝月髻,月花色团锦琢花衣衫。她眉目依旧闲淡,姿容虽好,在这脂粉风流的后宫,却很难让人过目不忘。
见燕脂正要坐起,恬嫔抿唇一笑,搁了药碗,快走几步,将靠枕放在了她的身后。自己有后退了退,与燕脂见了礼。
她这般周全,燕脂只得靠在床头受了她一礼。
恬嫔笑盈盈的将药端过来,递与燕脂,“娘娘,这药只煎成两碗,一凉便失了药性了。再熬还要费些时候,娘娘喝了,便当体恤臣妾宫里的奴才。”
她的声音绵软糯甜,隐约闽浙一带口音,语气却不是全然的奉承。
燕脂倚在床头,静静望她一眼。
恬嫔的手依旧稳稳的停着,笑意不淡。
燕脂拿了药碗,一饮而尽,淡淡说道:“唤海桂来,本宫要回未央宫。”
恬嫔似是一怔,随后笑意又深了几分,半喟叹道:“娘娘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