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战事?”苏玉面色波澜不惊问道,“我听说睢城那边如今仗打得如火如荼,说起来应该确实比黎城要乱许多。”
“何止!”那店小二说着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这战事仅是其中一方面,更难熬的却是天灾!前一阵子狂风大作暴雨磅礴,将黎城通向睢城的路都堵了!那条路原本就是山路,十分陡峭,前几日的大雨引发了山洪,将山路毁了不说,即便是完好的道路也极容易发生地滑,姑娘你刚从南方来,怕是没见到前几日那批从睢城逃过来的流民的惨象。听说同行的人大部分都被滑山泥流给淹没了,就连尸骨都找不到,十个人里面能幸存下来一两个就不错了。”
苏玉听得心头一凛。
那店小二仔细观察着苏玉的神色,一指自己客栈的客房继续道:“否则客官你以为为何我们客栈到了现在还是空的?按理说黎城距离睢城最近,我们又是城中唯一的客栈,若是道路畅通无阻,这客栈早就人满为患了,正是因为真正能活着走过那条山路的人太少,才会有空余的房间给客官住呐!”
苏玉向店小二问道:“难道去睢城的路就只有那一条山路么?”
“只有这一条。”那店小二肯定道,“就算真的有第二条,走的也同样是山路,情况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苏玉抿了抿唇。
“要不姑娘多在小店里住一些时日?”店小二建议道,“这样的情况以前并不是没有,大致过个十天半月山体稳定了,路就可以走了。”
苏玉摇了摇头,对着店小二感激道:“多谢小二哥的好意,只是我怕是等不了十天半个月这么久,既然往后几天情况都是这样,不若今天就去那条路上探探。”
店小二的表情颇为不赞同,口中嘀咕道:“究竟有何事能比性命更重要,姑娘你这也太拎不清了些!”
苏玉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对着店小二勾唇一笑,清澈的眼眸中波光流转,好似一弯潺潺幽涧之水:“还请小二哥帮我再多准备上几日的干粮,我也好有备无患。”
待到店小二下去之后,苏玉则开始坐在客栈的大厅之中细细规划路上的后续事宜,倒将张启一事抛到了脑后。
苏玉虽然以往未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却也知道若是山体容易发生地滑,路过之时所出的动静必然越小越好,是以这段山路骑马通过是不可能了,而她若是一旦少了马匹代步,无论何时出发都不可能在一日之内到达睢城,在山中过夜也无可避免。
苏玉并不会心存侥幸认为那么多人遇见的滑山自己可以避开,却也不会仅仅因此便退缩放弃。毕竟传信一事正如她对萧致墨所说那般,是自己的责任,萧致墨不会因为私心放弃他的责任,苏玉亦不会因为眼前的危险将自己身上的职责抛之脑后。
待到苏玉出了客栈将自己那匹马从客栈马厩中牵了出来,店小二亦拿来了为苏玉准备好的干粮。
将干粮递给苏玉,店小二目带同情看着她道:“个中险恶我已经与姑娘解释清楚了,除了干粮,我还未姑娘多准备了些清水,只盼望姑娘这一路顺利了。”
苏玉的眸光一暖,对着店小二感激道:“有劳小二哥费心了。”
那店小二叹了一口气,这才向客栈内走去。
苏玉将装干粮与衣物的包裹一齐放在马背上,按照方才在客栈之中店小二给指的路线,策马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果然行到了他口中所说的那处山脚之下。
再往前行便是那处泥泞危险的山路,苏玉一勒马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那匹枣红色的汗血骏马不知主人为何突然停下,有些不安的用前蹄蹭了蹭脚下的地面。
“别乱动。”苏玉口中道,轻轻抚了抚骏马马背上浓密的鬃毛,“此处的山路确实不太好走,看来你我只能相伴到此处了。”
骏马似是听懂了苏玉的话,用马首蹭了蹭苏玉的肩膀。
苏玉从马背上拿下随身的包裹,一拍马的背脊道:“都说老马识途,若是你还识得来时的路,便回凌安去罢,若是不识得,此处全是荒野山岭,在这里落脚也是不错。”
那匹骏马被苏玉拍得向前走了几步之后,转过头来,一双漆黑安静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苏玉。
苏玉冲着它挥了挥手,这才转身向着那条泥泞的山路走去。
身后传来骏马长长一声嘶鸣,而后便是一阵渐行渐远的马蹄之声,苏玉知道以它的速度,此刻必然已经奔远。苏玉轻舒了一口气,徒步向着那条布满碎石与泥浆的山道走去。
刚开始走那段山路之时,苏玉便发现那个店小二口中所说的情形并不夸张,这条山路侧旁的再往深里行走一些,便能看到许多地方都有密密麻麻的裂痕存在,只要稍微施以振动,便会一层一层的脱落。
好在苏玉仅是一个人走这段山路,并不像店小二口中的流民那般成群结队,是以造成的动静便小了许多,自然危险也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