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离开关押于明堂的监牢,本想先去军帐中将秦砚的话告之苏逍与萧致彦,再差人去伤兵军帐向白青传话。未想到甫一掀开军帐帐帘,便看到白青正在苏逍的床榻旁为他喂药,而萧致彦则坐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小桌上,单手托腮,定定望着苏逍与白青二人,眸光如染了一片迷雾一般,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听见苏玉进帐的声音,这三人的视线霎那间都紧紧锁向苏玉,就连方才还姿态懒散的萧致彦也端正了坐姿,张口急匆匆问道:“结果如何?小砚子可从于明堂那边得到什么消息了?”
苏玉合了帐帘,喉咙微微一动,最终绽出一抹欣慰笑意道:“秦大人已然询问到了寒铁之伤的治愈方法,我特意先回来知会你们一声,他过后便到。”
这句话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皆不由舒了一口气。就连苏逍的眸光也忍不住颤了颤,似是觉得不可置信。
苏玉一面向卧榻上的苏逍身旁走,一面对着手握着白瓷勺激动地不知该往何处放的白青道:“秦大人还说让你提前将他常用来配药的器皿准备好,他稍后便要用到。”
白青面上的笑容凝了凝,一张带着少年青涩的圆润脸庞亦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
平日里秦砚与制药有关的一应物事,皆是他亲自打理,每次使用完毕之后就会顺手将它们规划打理好,哪里还需要自己再另外去准备?
白青抬眸偷偷瞧了一眼正在与萧致彦一问一答的苏玉,见她面上并无异样,便顺着她的话应了一声“是”。
将手中的药碗递给苏玉,白青站起身对着屋内的三人道:“那我这便下去准备着,这汤药虽然只有止血化瘀的功效,但是多多少少可以起到缓解伤口出血的作用,还请苏二小姐趁热喂着苏少将军服下。”
苏玉张口还未说话,便听到苏逍的声音从锦被中闷闷地响了起来:“我自己又不是没手,喂喂喂,喂什么喂!”
苏玉垂头看了看手中还剩了大半药汤的白瓷碗,柔软指腹一触碗壁上的温度,已然半温不热,想必就方才那么一点药,白青也花了很大功夫才给苏逍喂了进去。
白青蹙了蹙眉,颇为不赞同地反驳苏逍道:“苏少将军背上有伤,这血好不容易才止住,若是自己动手可能会再一次牵扯到伤口。”
苏逍依旧将脸埋在被中,这回却闷不做声了。
苏玉无视了苏逍无声的抗议,端着药碗径直走到苏逍的床榻旁坐下,用白瓷勺熟练地搅了搅碗中的药汁,仰起头来对着白青道:“你且放心,我定会看着他将这药汤一滴不剩地服下去。”
待到白青退出军帐之后,苏逍才从一团散乱的锦被中抬起头来,轻舒了一口气道:“我本以为秦砚那小子已经够讲究的了,没想到他这小跟班比他的事情还要多。”
一旁坐着无聊把玩手中砚台的萧致彦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小砚子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平日里那副清高温润的模样完全是假象,这也是你与他厮混熟了,他才会如此关怀于你。否则任你怎么逗,他都懒得搭理你的。”
苏逍轻哧一声:“我认识他的时候,你还带着你的兵蛋子们在山沟里面挖野菜果腹呢。”
萧致彦无所谓一笑:“起码我与他相处地比较融洽,也没有隔三差五的揍他。”
苏逍还要再开口反驳,却蓦地被人从侧旁灌了一勺带着浓浓甘苦味儿的药汁,猝不及防将它吞下,苏逍的脸立时皱成了一团。
苏玉将手中的白瓷勺从苏逍的嘴里面拔出来,又舀了一勺放到他嘴边道:“你有这闲话的功夫,这药早就能喝完了。”
苏逍偏过了头去避开那勺药汤,愁眉苦脸道:“我的小祖宗,你让我自己端着喝可好?这么一口接一口的喂真的是折磨人。”
这句话毕,苏逍还不忘蹙着眉头瞪了萧致彦一眼,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一般。
面对苏逍眼中显而易见的谴责,萧致彦将手中的砚台放回到桌上嘲笑道:“莫要看我,白青喂你的时候你不喝,我说要喂你你又闹别扭,如今有人能治住你,我偷着乐还来不及。”
苏玉将手中的白瓷勺又向前伸了伸,直接送到了苏逍的嘴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将药灌了进去:“你还是乖乖趴好不要再乱动为妙。军营之中这么多人记挂着你的伤势,你若是自己不将它放在心上,才会寒了我们的心。”
苏逍拧着眉头将那一口药汁咽下,被苏玉这顶大帽子扣得有些头昏眼花:“我保证趴好不乱动,你将药碗给我,我自己往下灌。”
“给你药碗你趴着用舌头舔?”苏玉用瓷勺在药碗的边缘轻轻碰了碰,将勺底多余的药汁刮掉,挑眉问道。
苏逍被这句话说得一噎,便被苏玉趁机灌下了第三勺。
白瓷药碗中的汤药渐渐见底,苏玉扶着苏逍重新趴好,将他身~下的床铺垫得更加绵软一些,这才从他的榻边起了身,看向一直坐在矮桌边的萧致彦问道:“萧将军今日怎么一直呆在帐中,难道不用去参加庆功宴?”
“我们此刻粮草不足,酒水亦无,将士们更是两夜三日不眠不休疲惫至极,这庆功宴哪里能办的起来?”萧致彦回答道,扫了趴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苏逍一眼,“更何况他的伤势也不知是什么情形,即便有庆功宴,我也喜庆不起来,还不如就在这里等到一切有了眉目,我也能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