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学校那边你是不是请了好久的假,要不要我出面去打声招呼?”
沈絮揉着被角一开始不吱声,脑子里还在盘旋着刚才他与范芷云的那通电话,而如今他却与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算怎么回事,所以她冷着调子回了一句:“跟你有关系吗?”
毕沈岸料到她不会给好脸色好,所以笑了笑,翻身连着被子将她搂进怀里。
这明显是太无耻了,沈絮屁股撅着挣扎,他却将她箍得更紧,怀里纤瘦的身形磕得他心口疼,几秒之后听到他埋在沈絮后脖的发间问:“怎么这么瘦了?瘦到身上只剩骨头……”
低腻的声音,酸楚的口气,沈絮感觉所有力气都被抽离,整具身躯僵硬地被他抱着,不敢再动一寸。
两人就这样隔着被子拥抱良久,久到沈絮感觉身后男人的呼吸已经平顺规律,她才稍稍侧身,回头却对上他清亮的眼眸。
沈絮以为他睡着了才回头的啊,可岂料他居然没睡着。
“那个…你怎么还没……”她尴尬地开口,可后半句话全被毕沈岸用唇堵了回去,唇角,鼻翼,眉心,潮湿温热的气息在冷窒的皮肤上搅起阵阵战栗…
毕沈岸以为怀里的人会反对,会挣扎,可是那晚沈絮显得异常乖巧,毫无推让,从头到尾都顺着他的动作和频率下去,甚至都有些主动,娇嗔的主动,狠命抱着毕沈岸时他心里都有些慌张,可是临到最后一步,她蹙着裸.露的肩膀在他耳边问:“你确定可以继续?毕先生,如果你的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想?”
所谓釜底抽薪,便是如沈絮这样。
毕沈岸喘着气,咬牙看着身下的女人,皮肤白皙,面容精致,眼里眉梢还带点笑意,却在这种时候喊他毕先生,问他这种问题。
太狠了!毕沈岸沉着脸从她身上退下来,平躺呼吸,感觉月光都冷了许多分。
沈絮咯咯笑了几声,听不出那笑是取笑还是苦笑,反正她笑完就将被子裹了裹,重新翻身滚到了床边的角落。
毕沈岸那一刻才是真的害怕,害怕她这样无声的反击,扼住他的命门在最后一刻下手,他连逃都没有机会逃。
后来怎么睡着毕沈岸已经不大记得,但睡到半夜被“嚓嚓-”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看到坐在床头的沈絮在点打火机。
院子里还有烟,可能是时间放太久,烟草受潮,所以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烟星好不容易点着后她长长抽了一口,鼻腔里吐出袅袅烟云,毕沈岸半撑着身子看着眼前陌生的沈絮。
当时她就坐在窗前的床头,侧脸对着毕沈岸,月光倾泻如注,全部洒落在她的肩头,而她身上披着他的白色衬衣,宽大的下摆勉强盖住臀,露出她修长笔直的腿,微微曲着,撑住她的脸。
手里的烟星明暗,她吸一口就吐一口气,手指捏着烟,姿态颓寞,动作熟稔。
这是毕沈岸第一次见到沈絮抽烟的样子,与平日里她刻意伪装的大家闺秀完全是两个人,她画油画,美院的学生,平时穿着长裙拿着画笔画画,他怎么会想到她抽烟会是这番模样。
毕沈岸坐起身,问:“你会抽烟?”
沈絮愣了愣,没有回头,将烟在窗台上的烟缸里抖了抖,回答:“很奇怪吗?”
“不是,只是从未见你抽过。”
“很久没抽了,傅毅不允许,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我不用再扮演沈诩,所以什么大家闺秀,什么仪态淑女,我都不用再装了。”她耸了耸肩,将烟捏在指端回头冲毕沈岸笑了笑,就那一笑,颓废中带着惊艳,美到动人心魄。
毕沈岸吸口气,挪到她身后,将她手里的烟抽下来扔到烟缸。
“我不反对你抽烟,但是烟对人的身体确实不好,你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未恢复,所以还是少抽些好。”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柔又不讨人嫌,可是沈絮又重新拿了一根点燃,抽一口皱着眉问:“谢谢关心,可是你是我的谁?”
是,他是她的谁?
沈絮见他答不上来,摇着头再次转身看着窗外,双膝微躬抱住,身子就像摇篮一样一前一后地摇着,摇得肩上的长发全部垂直滑落下来,盖住她大半边脸。
她就在那烟雾缭绕中说了一段:“你早点睡吧,天亮之后就回你该回的地方,以前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从此以后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毕沈岸,而我依旧是美院的二年级学生。”
毕沈岸垂下头又揉了揉眉心,回:“如果我不允许呢?”
“那你还想怎样?我不是沈诩,也不是你要的沈絮,我会抽烟,会骂脏字,很讨厌穿裙子,也不喜欢留长发,而且毕先生,你已经是有太太的人,你结婚了,就该对婚姻负责。如果你无法给我和那个死去的孩子一个交代,那么离开我,便是让我可以原谅你的唯一方式。”
话已经说得如此明白,毕沈岸揉着右边疼到麻木的膝盖坐在原地。这场道别来得太突然,突然到他完全想不出任何借口去辩驳。
沈絮安静地坐在那里抽完那根烟,回头又冲毕沈岸笑了笑。
“床给你睡吧,睡醒就走,我出去!”遂她抽了棉袄,端着烟缸和半盒香烟下床,细长白皙的双腿在他衬衣下摆下晃了晃,一点点晃出门外。
她的告别猝不及防,毕沈岸第一次觉得无法掌控一件事,想要随着她走出去,却听到院门吱呀一声,沈絮拎着烟缸走出了门。
月光下,桂花树摇着树枝,沈絮裹着棉袄坐在树下开始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失去了白沥辰,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她安静的生活和心境。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心里其实没有方向,可是有一点她心里很清楚,就是用最快的速度与这个男人划清关系。
“阿辰,你教我别哭,可是你能不能教我,该如何一个人走下去?”沈絮抽完最后一根烟,靠在桂花树上这样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