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夏凡第二次见到沈老头的时候,沈老头的情况似乎比上一次好太多了。
脸面没有光滑的肿胀感，而且精神也好了很多，说话不喘,掷地有声。
不过让夏凡意外的是,疗养院这里并没有来沈建兵的爱人。
“她去外地开会了。”沈建兵告诉她，这让夏凡觉得自在很多,本来就跟她不熟,见面也不多。
小胖子倒是激动的要命,跑来拽着夏凡的胳膊就不放，“姐！你不放假,我放了学只能家里呆着都很久没有出去玩过了！你去帮我求个情,跟爷爷求求情，让我再出去玩吧行么？爷爷现在就听你话。”
夏凡看看小胖子，“谁让你围殴我！”
“嗨，你……”小胖子急的想喊又不敢，忍了半天还是决定装委屈，“这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
还没跟小胖子闹完，开饭了。
沈老头没有坐轮椅，他的旁边是护工和沈老太太，而沈建兵旁边则坐着夏凡，小胖子守在夏凡的另外一边。
沈老头乐呵呵的看着夏凡，“凡凡多吃点，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全都是按照你妈妈喜欢的来准备的。”
听到老头这么一说，夏凡才注意到桌面上的菜，没几个是她母亲生前吃的多的，“我妈妈喜欢吃这些啊……我都不知道。”
在夏凡看来，桌面上的菜应该属于饭店里最贵的那一类，而母亲从来没有带她吃过，也没见母亲吃过，一是没钱，二是……是不是真的喜欢吃啊？
“为什么？”沈老头用公共筷子热情的给凡凡夹了很多，“你妈妈没有带你吃过？”
夏凡没有开吃，而是很礼貌的先回答，“妈妈赚钱很辛苦，我们房子是租的，有余钱妈妈会攒下来存着，留着下一年交房租，或者多给我买两件衣服，要么一起出去吃顿好吃的，总之不会去吃这个上千一客的东西。”
说完夏凡埋头开吃，似乎刚刚说的话也勾起她的一些回忆，这时觉得不把母亲喜欢吃的多吃些，母亲在天上会说“可惜了”。
好大一会儿夏凡才意识到饭桌上除了她在吃，别人都没有动筷子。她赶紧放下筷子抬头看，只见老头红着眼睛坐在那里盯着夏凡不动，而沈老太太却看着桌子上的菜像是想着什么，沈建兵负责不停的给夏凡夹吃的。
夏凡觉得这饭吃的有些堵，不如说陪着老头回忆过往来了。
“快吃凡凡，”沈建兵在一旁提醒凡凡，“凉了就不好吃了，外公牙不好吃得慢，你别在意。”
但夏凡怎么都觉得没法大口去吃，她看着盘子里的那些东西，突然没了胃口。可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剩下，于是拿着筷子戳，戳下来一点吃一点，吃相顿时少女了很多。
也不知沈老头看了她多久，见夏凡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凡凡，外公对不起你们一家，你能不能给外公一个机会，外公没多长时间可活，起码活着的这段时间，让外公好好补偿你！”
夏凡抬头看着沈老头，沈老头继续说道，“来我们家吧，我要把欠你的，你母亲的，你外婆的，全都补偿给你，不用跟我住疗养院，也不用跟你外婆同住，”他看了眼沈老太太，接着跟夏凡说，“你有你自己的房子，还有人照顾你，只是把你的户口放过来，凡凡。”
“就是变更监护权？”夏凡问。
“对。”沈建兵旁边说，“很简单的，只要顾书同意，你就能过来。”
夏凡其实不想，但她知道一旦过来，那些股份就可以是她的，而且那些股份还能帮顾书不少的忙。
沈建兵见夏凡犹豫，于是旁边劝着，“我昨天上午跟顾书谈过，他说不要那些股份他也能养得起你。当然我知道他不缺钱，能给你优渥的生活，但是对于你来说，我觉得有股份在身上，比靠顾书养着要好得多。”
夏凡看看沈建兵，沈建兵说的也没错，只要她手中握着这些股份，就算几年后高雅丽偷了顾书的那部分，也无济于事，只要她有否决权，就能掌握一些主动。
“这事儿……我得跟大叔商量，”夏凡开始动摇，沈家开的条件很诱人，只要她来，一切她都能有，“毕竟我妈妈把我托付给大叔，我不敢一个人做决定，”监护权只有几个月，她马上就要成年了，成年后她可以支配股份，可以做任何合法的决定，沈家不能干涉她，这样的条件看起来太好了，“而大叔也对我很好，我不想让他伤心。”而她要做的仅仅是换个户口本而已。
“对对，凡凡，征求你养父的意见确实没错，”沈老太太旁边夸赞，“凡凡是个好女孩，能体量所有人的心情，这么善良，真是个好姑娘。”
“你现在需要什么？”沈老头问夏凡，“我不知道你妈妈最后连个自己的家都没有，外公给你买个房子好么？就算你不来，外公也要这么做，就当是给你妈妈买的，你来住。外公找了你们好多年，我以为我女儿跟了那个男人能过的很好，没想到竟然这么辛苦……”老头眼眶都红了，“那个男人在哪儿凡凡你知道么？”
“什么男人？”夏凡问。
“害你母亲离开我跟着走的混小子！要是让我抓到他非得揍死他！”
夏凡微微摇头，“不知道，我母亲从来没有告诉我父亲是谁。”
老头颤颤的呼吸，谁都能感觉的到老头情绪有些波动，他忍了半天才开口，“我对不起你妈妈，当初要是同意她，也就不会离开我了……”
夏凡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能让母亲为了一个男人抛弃自己的家？到后来一个人带着她生活。
老头有些失落，很想跟夏凡讲讲当时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总之当初我太武断，是我对不起她，让她后来生活这么辛苦……凡凡你就回来吧，不然我这老头子，想走都不踏实。”
旁边沈老太太拍拍老头儿的胳膊，“赶快吃吧，你总得给凡凡一个时间考虑，逼这么紧别把人家吓坏了！”
老头听劝，看着夏凡，“真是太像了……”
“是啊。”老太太也看着夏凡，“像她外婆，更像她妈妈，都是美人胚子。”
沈建兵也跟着看了半天，“没见过……”他摇摇头，“我只见过现在的凡凡。”
夏凡觉得别扭，实在是别扭，吃个饭都得在全家的监视下，就连不想吃的那点点小姜丝想要吐出来都不好意思，愣是硬着头皮吞下去了。
好不容易挨着吃完了，夏凡看看时间，“很晚了，学校就快关门，我得赶紧回去，下次再来看您！”
沈老太太一听舍不得她走，“不然住这里吧，明早让建兵送你过去。”
夏凡拒绝道，“今天都是偷着跑出来的，如果夜不归宿，学校会给监护人打电话……”
沈建兵赶紧穿了外套，“是啊，我答应了凡凡送她回去。”
沈老太太一看这样，“别！我去送凡凡，建兵你带着亮亮回家就行，我去送凡凡！”
“行么妈？这么晚！”沈建兵有些不放心。
“行！”沈老太太跟夏凡挤挤眼。
就这样夏凡跟着老太太出来，老太太将车钥匙塞进夏凡手中，“你来开，我一个老太太开车不安全。”
“我？”老太太突然换了种说法让夏凡实在是不能一下子接受。
“是啊，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开车，等你生日，奶奶送你一辆车，你喜欢哪个？”
夏凡没客气直接坐在驾驶位，而老太太问她喜欢的车型，夏凡却着实没敢回答，“我还没有驾照呢沈奶奶，而且如果需要车的话，大叔会给我买的。”
夏凡和沈老太太默契的用了之前的称呼，不然的话两人都会觉得尴尬。
“跟奶奶还这么客气，”老太太坐在副驾驶显得很舒服而且很放松，完全信任夏凡的技术，“要说对不起的，奶奶也对不起你们。你知道么凡凡，当时我知道老头子有外遇的时候，简直感觉天都塌了，当然这不怪你，也不能怪你妈妈，现在老了回想起来，当初如果不是你外婆散尽了家财救了你外公，我们也不会过得这么好……不过这都是马后炮，只是当年我不这么认为。”
夏凡看着沈老太太突然说起了往事，尽量放慢了速度，边听边开车。
沈老太太也发现了夏凡减速，知道自己不用停止话题，“说真的，那年要不是你外婆癌症走了，当年走的人就是我和沈建兵两个。”
夏凡不知怎么应对，说抱歉也轮不着她，说活该更不对，索性闭嘴不说话，等着沈老太太自己讲。
“那时我不知道你外婆已经快不行了，老头子已经十几年没回家，我终于找到他们的住处后就去闹，可能那时你外婆也不知情，看到我惊讶的要命，后来知道你外公其实已经有了家以后，大概伤心过度，癌细胞扩散一下子加快，没两天就走了。”沈老太太抹抹眼。
夏凡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老太太说的外婆的事情让她有些手抖，“那我妈妈呢？”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抖。
老太太伸手一下下呼噜她的腿，想让她放松精神，“你外婆去世后，你外公担心我再去闹，就带着你妈妈搬了家。后来你外公带着你妈妈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精力再去查，那时候我去医院治疗，大夫说我有轻微抑郁症。我只知道过了一两年他居然回来了，又回到我身边，只是身边没有你妈妈。”
“那我妈妈呢？到底被谁带走了？”夏凡有些急，想要知道带走她妈妈的那个男人是谁？
知道了那个男人，她就知道了隐藏了两辈子的自己的父亲。
沈老太太似乎不太愿意说，但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当时我确实不知道你妈妈去了哪里，我只知道在你外公面前不能提你妈妈，不然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就因为我妈妈跟一个男人跑了？”
“是，都好几年以后了，我才听你外公说起来，那时也许他真的后悔了，为了找你妈妈没少花费精力，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结果。那阵子你外公总是叨叨不应该把你妈妈气跑了，应该先给她锁家里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