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子夏以为自己会做噩梦,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看着阳光实实在在从窗外照进来时,才发觉自己还活着,躺在厉鬼道的客房中。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摸了摸脑袋。林明思下手还好有度,没有把她打死或者打傻,头上也并无伤口,只还有些疼痛。
薄子夏回忆昨晚所发生的事,不知道合德跟凌令灵最后打出一个什么结果。如果合德落败,凌令灵一定会杀她的,想及此处,薄子夏觉得有些难受,好像是冷风从窗缝中灌进来,直吹到心里一般。正在想着,房门忽然被推开,央金端了盆热水进来。
“阿妹,你醒了?”央金惊喜地放下水盆,坐到薄子夏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像是确定她安然无恙一般,“天还没亮的时候,有人发现你倒在道旁的雪地上,万幸是没什么事。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薄子夏站起身,准备往房外走,走出去两步,忽然回头问央金,“师公回来了吗?”
“没有。”央金茫然地摇了摇头,“厉鬼道的门人都没有回来,除了你。”
薄子夏料得那些人是凶多吉少,合德也不知是生是死。她大步往门外走,央金拉住了她:“阿妹,你要去哪里?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要四处走动。”
太阳光从门外照进来,恍惚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薄子夏闭上眼睛,忽然笑了起来。她一直都盼着这一天,舍掉了所有的牵挂,只为了做一个了结。没有人强迫她,也没有人能再用筹码要挟她。薄子夏顿住了脚步,摸了摸怀中,顿珠的东西都还在,用布包好了,便取出来,交还给央金。
“这是你哥哥的东西,请你帮我还给他。”薄子夏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微笑道,“再见。”
“他把天珠给你了?”央金微微一愣,只把转经筒收起来,将那颗有着眼睛图案的珠子又硬塞到薄子夏的手中,“既然顿珠把天珠给你,就请拿着吧。或许会有好运。”
话还没说完,央金的大眼睛中就掉下了眼泪。薄子夏有些不知所措,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合风俗习惯,冒犯到了央金吗?但是央金马上用袖口将眼泪拭去,俯身又端起水盆出去的,脚步声重重踩在走廊中。
薄子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佩刀系在腰上,推门走了出去。天气晴朗,太阳光照着山坡上的雪,光芒刺眼。
她环视着四周,厉鬼道中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薄子夏快步走到山道间,路中间的积雪有的已经化了,只余路上泥泞。她顾不得去寻找其他人的踪影,快步走上山坡,沿着前一天与合德走过的路上山。
化雪的时候更冷,尤其是树林中,阴寒之气有如从地底下升起来的一般。薄子夏一边走,一边想着近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厉鬼道被修罗道所屠,不过是因为同门师兄弟的积怨。而薄子夏,也不过是卷入这场漩涡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如果不是合德,也许薄子夏早就死在修罗道中。但是留在合德身边,是否真的就比莫名其妙地死去更好?
山顶的风并不大,阳光柔柔地拂在身上。薄子夏四下看了看,打斗的痕迹还留着,但是四周没有人。雪被翻了起来,薄子夏蹲下身捻了捻,已经冻得有些发硬,看来打斗的人离开好一会儿了。雪有些发暗,没有血迹,没有折损的武器或者衣物,那两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薄子夏将附近都搜寻了一番,没有什么发现。当她正失望地准备离开时,忽然看到雪地中有个什么东西在阳光映照下发出炫目的光芒。她好奇地走过去,见有一对珥珰正躺在雪中,正是合德为自己戴上,她最终又抛还给合德的那对珥珰。
薄子夏心里五味杂陈,仿佛被种种复杂而难以言说的情绪所击中了,什么话都说不上来。她蹲下身将珥珰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中,将那点冰凉用掌心暖热,似乎只有这样,才会感觉好一点,才不会觉得山顶的风吹得心里都是寒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