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就看出喜姐儿已经有七八分情愿了。大姑大姐费尽了唇舌还是有效果的,再者过去的这许多时间也让她慢慢从最初的愧疚和痛苦中走了出来,现在说亲正是水到渠成。因此她就将最后一把劲儿推了出去,“别看洛大哥现在身为罪人,潦倒不堪,低人一等,但是他迟早会有一飞冲天的时候。那时,表姐,你可就荣华富贵了呀!”
喜姐儿猛然睁大眼睛,“你说他一定会重新富贵?”
“大姑应该告诉了你了吧,他家的案子是冤枉的,翻案昭雪是必然的事,只是时间或早些或晚些。你想,他不到弱冠就中了榜眼,在翰林院做编修,二十出头就调到吏部任给事中,原本前途就一片大好。如果洛家的案子翻了过来,他自要官复原职,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磨砺更加练达,富贵荣华还不指日可待?”虽然有封少奶奶哥哥传来的消息,但是宁婉还是相信洛家的案子早晚会翻过来的,只是时间不好说而已。
娘、舅妈、大姐是说过,但当时喜姐儿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从没听过谁被判罪流放后还会飞黄腾达的,但是婉儿说的却不一样,因此她立即道:“要是如此,我就不嫁他了。”
“什么?”宁婉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再看着喜姐儿坚定的神色就又问:“你不相信我的猜测?”
“不,我信你,否则我也不会有了再嫁之心。”喜姐儿就说:“当初我要嫁到赵家时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只是那时我一心钻到了牛角尖里,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在赵家过了一年多我就开始后悔了,特别后悔没听你的话。现在你说他一定会富贵,我也信了,因此我才不能嫁。”
喜姐儿还是农家姑娘时就时常羡慕别人家的富贵,也是为此才被赵太太说动嫁给了赵国茂,现在听了富贵荣华竟要不嫁了,宁婉真是不明白了!要知道她之所以决定要为洛冰和喜姐儿说亲,一则是不想眼见着洛冰再娶了谢媒婆的女儿,再则就是她私心里照顾自家的亲戚,与其让别人得了富贵还不是给喜姐儿。因此就问:“这是什么道理?”
“我先前错就错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心就想攀高枝儿,一见了赵家的富贵就迷了眼,后来更是昏了头一错再错,摔了那么个大跟头都是应该的。”喜姐儿轻声地说着,“现在我想明白了,还是找个本本分分过小日子的人嫁了就好。”
“可是,可洛大哥就是富贵了,也不会对你不好,”宁婉肯定再次地说:“他的人品特别好,我可以保证,就是铁石也能替他保证的!”
“我信,婉儿,”喜姐儿说:“就算那样,我也觉得愧得慌。洛大哥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就应该说一门更好的亲。至于我,你还是给我说个平常的人家吧。”
宁婉自从将洛冰的亲事揽了过来后,心里就一直有些不大自在,现在听了喜姐儿的话她终于明白原因了。因为自己是预先知道的,就带了些刻意,所以也就生出了些愧疚。
喜姐儿若是完全不知道,嫁给洛冰也就嫁了,但是她相信洛冰定然能富贵之后就不愿意刻意去追求这份荣华了。她是真想通了呀!
宁婉就笑了,“我竟没有你明白——究竟你说的是对的。”除了这份刻意,洛冰与喜姐儿间差异太大了,他们也很难能说到一处,这门亲很难说会不会真正美满。
喜姐儿就又说:“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的!”
“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虎台县里帮你重新说一门亲,要家境差不多的,人也本分肯干的,我想将来表姐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
这顿饭表姐妹两个吃好了,就笑着将碗筷收了下去,正好中午的生意也过了人最多的时候,便将大姑找了进来又说了一会儿知心话。倒将大姑听的掉了眼泪,“如此就好了,我也愿意喜姐儿找一个本分人家过平常日子!”
虽然亲事没成,但宁婉竟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大功德般的高兴,回去的路上惬意地靠在车厢上合目养神,心里盘算着过几日在大家请客的事。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宁婉猛地晃动一下,差一点栽倒在车里,幸亏她扶住了车壁。看来新来的车夫大刘也是军中退下来的人,看来赶车的本事比不了老林。过去老林给她赶车时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好在她现在身子没有特别的情况,就是碰撞了不要紧。
宁婉不是挑剔的人,既然没出意外,就连车帘子也没掀,只等车子继续向前走。
不想车外的大刘并没有将车赶走,却气得直嚷嚷,“你是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吗?撞了我们家夫人我和你拼命!”
宁婉就喝了一声,“大刘,我没事儿,我们走吧。”
大刘委屈地说:“夫人,不是我生事儿,是人家还挡着路呢!”
宁婉一掀车帘,就见吴二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挡住路中,气咻咻地看着自己,立即就明白了原委,冷笑问:“吴二爷,没听过现成的一句俗语吗?”
好狗不挡道!
吴二显然知道宁婉说的是哪句俗语,可他全然不在意,只沉着脸问:“是你反对我做石炭生意的吧?”